右护法已经努力了那么久,自然装了下去,笑着说,“当然不是,我只是喜欢兔子,不是喜欢所有兔子,就单单喜欢你这只,所以才养你的。”
兔子垂头继续喝灵水:“不用说虚情假意的话。”
“我会把身体留给你的。”
右护法眼中一喜。
给兔子加了个餐。
原本以为兔子给了这种承诺,他会消极怠工,没想到右护法始终悉心照顾着。
兔子心想,毕竟是他未来要用的身体,当然要好好照顾。
右护法倒是没想到这里。
他心眼多,但面对兔子,照顾它的时候,好像真的仅仅只是在照顾它。
兔子死的时候。
它问:“你真的喜欢兔子吗?”
右护法,“我不喜欢兔子,我只喜欢你这只兔子。”
兔子垂下眼,“你撒谎的时候,会习惯性眨眼。”
右护法沉默了。
他知晓,他现在应该拼命证明自己的真心。
如果兔子对自己有一点怨言,他都会遭到反噬。
但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只会沉默着。
兔子快要闭眼了,虚弱说:“我愿意把身体给你,因为从来没有谁对我这么好。”
“你要好好对我的身体。”
右护法喉咙发烫,“好。”
他以为他们不会契合。
但事实恰好相反,兔子真的全心全意,将身体留给了他。
他们无比契合。
可惜,他对这只兔子只有利用。
右护法是这样以为的。
一直到他为莫弓办事。
神魂被裴湮抽出,被雷劈死时。
他头一次觉得裴湮很温柔。
——裴湮知晓妖魔族的身体来历,所以对妖魔族下手,都是直接针对神魂。
而在他死亡的那一刻。
唯一想到的便是兔子。
在死亡时。
拼尽全力,发自神魂深处的嘶吼:“安葬好兔子!”
他一生机关算尽,作恶多端。
将仅有的温柔全留给了这只兔子。
……却未曾在它活着的时候,真心实意的善待过它。
如果能重来一次。
如果能重来。
可惜,没有如果。
…
至于藏獒。
藏獒比赤蚬先死了。
那天早晨很平静。
赤蚬已经走不动路了,躺在床上等死。
太阳升起来,睁开眼,却没有见到狗。
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最近越发虚弱,藏獒都在床边守着的,都不爱出去玩了。
赤蚬下床。
在银杏树下看到了藏獒的尸体。
它明明,最起码还可以活五十年。
是因为他。
因为它想要他活下去。
赤蚬抱着狗的痛哭。
发现它怀中有个字条,歪歪扭扭写着三行字。
【我会陪着你的。】
【难过就摸摸我。】
【毛绒绒很治愈的。】
赤蚬摸着它冰凉的狗头,心说,哪里治愈了,他快要难过死了。
怎么能这么痛苦。
从那天开始。
赤蚬就以狗的身体活了下来,除非必要,再也没有变成过人形。
他想要。
更多的生灵都认识这条藏獒。
知道这条藏獒是怎样的威风凛凛,又是怎样的温柔。
赤蚬重回九重天的时候心情是忐忑的。
郁岁摸着他的狗头,“别爬,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赤蚬瞬间就安心了。
但又觉得郁岁有时候的安慰真是让狗哭笑不得,却又觉得暖心。
然而。
九重天也并没有他想想的那么可怕。
甚至格外的和谐。
也没有谁知晓他曾经是邪魔,而差别对待。
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当初他太弱了,弱天天挨打,所以才如此和谐。
某天。
赤蚬暗戳戳报复宁孤临忘记叫他一起去参加司命宫宴会的事,提前下工,回了帝君府。
他在帝君府和司命宫都有房间住。
郁岁给他准备的很齐全。
他心想,当郁岁的灵宠真好。
他爹果然是真知灼见。
赤蚬回到帝君府的时候。
那个毛球正在假扮裴湮求宠爱,演的很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被郁岁一眼看穿。
——自从走心后,不管是谁扮作裴湮,又或者裴湮扮作谁,她都没再认错过。
见了赤蚬。
挥挥手招呼他过来,“刚好有事要和你讲。”
赤蚬摇着尾巴过去了。
“什么事?”
郁岁笑着说,“我们解契吧。”
这句话堪称晴天霹雳。
赤蚬结结巴巴,“为,为什么?”
“你有别的灵宠了吗?”
“是我不够可爱吗?”
他还想说,养了宠物要负责的,半途丢掉宠物,你知道宠物会有多伤心吗?
但这句话有点道德绑架。
况且他也不是真的宠物,赤蚬就没说。
郁岁摸摸他狗头,说“你又不是真的灵宠。”
当初结契是因为这条狗过于识时务。
如今已经不需要了。
况且。
他是曾经妖魔族的王,不至于沦落至此。
赤蚬瞪大湿漉漉的狗眼,明白了郁岁的意思,是要给他自由身,其实他不需要,留在郁岁身边挺好的。
他问,“那我以后,还能在帝君府吗?”
郁岁笑了:“不然在哪里?”
赤蚬欢呼起来。
郁岁:“你还得在司命宫写话本呢。”
这种写的让人肝肠寸断的劳动力可不好找。
和赤蚬解除契约后。
郁岁拿出一块令牌,是幽歧的令牌,“这个给你。”
赤蚬一愣。
郁岁说,“我听左护法讲了,我觉得你父亲还是想要把令牌留给你的。”
赤蚬沉默好久,低声说:“他不想的,他总是说我是逆子,怎么会想要给我令牌?”
郁岁:“那我给你。”
“我觉得你现在值得这块令牌。”
她将令牌挂在狗的脖子上。
“去玩吧。”
“给你放一天假。”
不远处裴湮回来了。
郁岁眼眸一亮,去和裴湮玩儿了。
赤蚬看了看他们。
小心的拿着令牌回了房间。
仔细擦拭了令牌,放在他爹的牌位旁边,忽然之间,令牌出现了光芒,浮现出老王上的面孔。
开头便是逆子两字。
赤蚬愣住。
这是一段老王上的影像,类似留影石的作用。
“逆子!”
“老子都死了这么久,你居然才拿到令牌!”
赤蚬心想,这难道不是留影石的影像是可以对话的吗?
他试探性说:“爹!”
老王上没有回应,自顾自说着,“想也知道你战败了,不过没关系,没有谁规定过,必须要打打杀杀,要凶残才是真正的魔。”
赤蚬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自从藏獒死后,他就很少哭过了。
老王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最后忽然温柔了起来。
“孩子,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爹听着呢。”
赤蚬抹了把泪,笑了起来,“我们现在是妖魔族,又厉害又惹人疼的,每个妖魔过得都很好。”
“我也是,我在九重天找了工作,写话本的,他们都可喜欢我写的话本了。”
他语气逐渐低落。
“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参战的。”
“九重天的神仙都好好,就是总爱喂我吃东西,我都长胖了,还有妖族,每次我去找他们玩,他们都很欢迎我,尤其是妖族的崽崽,太可爱了……”
“对了,还有郁岁。”
“她现在是帝君了,我听你的话,和她打好关系了,她真的好温柔。”
“裴湮也很温柔,就是看起来残忍了点。”
老王上留在令牌里的只是一段提前录制好的影像,他温柔又慈祥,笑着望向赤蚬。
“我知道了,孩子。”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以你为荣。”
赤蚬忽然哭了起来。
他没想到令牌里居然会有这段影像,更没想到他爹居然如此信任他。
在影像快消失的时候
赤蚬蹦了起来,他变成人,“爹,这是我。”
又变成狗,“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替您认得干儿子。”
“以后你就有俩儿子了。”
“这世上就多了一个记得你的人。”
“他会和我一起孝敬你。”
老王上温柔看他,身影渐渐消散。
赤蚬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他抱着自己。
就像当初狗抱住他一样。
门外传来宁孤临别扭又孤傲的声音,“我今天休息,去妖魔族玩吗?”
藏獒愣了下,随即抹掉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