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爬出来,“这狗的毛好长,都飞到我身上了,我就不一样了,我的毛毛刚刚好,还不会掉毛。”
藏獒:“?”
怎么觉得这话很奇怪?
它是在踩一捧一吗?
郁岁心想,这毛球快犯绿茶病了,当即把它按下去。
宁孤临化作流光出来。
瞥了狗一眼,“我站狗。”
藏獒喜极而泣。
好家伙,他竟然能得到宁孤临的偏爱!
毛球怒道:“你到底和谁是一队的?”
宁孤临冷冷瞥它。
毛球缩了缩身子。
才,才不是怕他。
郁岁带着棺材,“走了。”
掌门拦住她,轻声问,“阁主,这棺材里……”
郁岁:“是裴湮。”
掌门猛地倒退两步,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红了眼,腔调颤抖,“不可能,这不可能……”
郁岁沉默两秒,安慰她:“往好处想,你现在勤加修炼,飞升以后就能见到他了。”
掌门满腔伤怀顿时噎住,“?”
郁岁:“他是天上仙尊,下凡历劫的。”
大概是心中有几分怨气。
不知是谁说道,“历劫便能让一十三洲生灵涂炭?便能放出邪魔?便能做魔尊便能下生死棋便能活祭?”
他语气逐渐哽咽。
“我小师弟死在了魔域,尸骨未寒,这一切都是因为裴湮要历劫吗?神仙历劫就能不顾人命吗?”
“这九重天,不飞升也罢!”
了之温声说,“这些事贫僧都可以解答。”
“致使一十三洲生灵涂炭的,是邪魔,飞升路开启,封印松散,邪魔之首莫弓私下作乱,放出的邪魔,万年前便是如此。”
“这些邪魔的厉害不及九重天的千分之一,当年九重天所经历的比一十三洲与魔界更惨烈。”
“至于做魔尊一事。”
“魔与修士,天道都一视同仁,裴剑尊做了魔尊的目的与做剑尊的目的一样,都是维护下界安稳,生死棋是为了杀掉混进来的邪魔,活祭是无稽之谈……”
郁岁带着棺材逐渐走远。
了之的嗓音也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到。
她心想。
还真是一切为了世界和平。
可。
为什么要让世人误会?
这也是历劫的一种吗?
体会众叛亲离?
郁岁摸着棺材。
裴湮的温度真的是始终如一。
始终如一的冰凉。
丧葬阁虽然毁了。
但裴湮曾经送郁岁的第一楼还在。
一十三洲最高的,最奢华的一栋楼,直入云霄。
门口竖着【佛子转世不得入内】的牌子。
了之视若无物。
走进了进入,立马便感受到了云雾缭绕的清浅香味。
他细细闻了闻。
是凝神固本的。
应当是在稳固神魂。
直到了之见到了郁岁,沉默两秒,关门,再次开门,他闭闭眼,竟然难以维持平静,“阁主好雅兴。”
郁岁正躺在软塌,眉眼似是含纯带媚,曲线玲珑而妖娆,正恹恹地抽着水烟。
不止是她。
狗也卧在一旁,爪子扒拉着烟,抽的尽兴。
小毛球捧着个袖珍烟管在抽,没有五官,但就是透出了极致的享受。
好在宁孤临需要回问天宗。
不然这会儿抽烟的还要加个宁孤临。
不远处的,像是王座。
做着一副骷髅架,穿着华丽披风,好似是在支着下巴,望着他们。
了之实在没眼看这个画面。
他心想,裴湮若是看到,怕是要气活过来。
他委婉劝说,“这香点燃便可凝神固本,不必用抽的。”
郁岁吐了口烟雾,眉眼更显朦胧,让人忍不住拔开云雾一探究竟,“大师,一起呀。”
了之喉结滚动。
他深感自己好似进入妖精洞穴的和尚。
哦不对。
“贫僧就是和尚。”
郁岁微微挑眉,“所以呢?”
了之:“贫僧来了。”
他欢快走过去,坐在软塌,拿了个干净烟嘴,加队伍,吞云吐雾。
了之:“开后宫一事……”
郁岁:“随口一提,大师不必在意。”
了之又抽了口。
仿佛任由自己沉沦,但却也清醒的很,“贫僧可否问问,仙尊是如何死的吗?”
郁岁轻描淡写,“自尽。”
了之一顿。
自尽?
居然是自尽吗?
“可否详细一些?”
郁岁狐疑盯他。
了之微笑:“贫僧只是有些好奇。”
毛球抢先回答,“握着主人执剑的手,让主人杀掉了他。”
郁岁点头,“就是如此。”
了之微微讶异。
但却有种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自尽了。
为了让郁岁渡了这情劫,主动选择自尽。
了之忽然顿悟了。
他终于知道,这清关他为何每一世无法渡过,每一世都不得悟。
贪,嗔,痴。
他都懂得。
将情爱牢牢抓在手中,沉浸其中,体验其中酸甜苦辣。
唯独不懂放手。
这段执念。
随着陈邵九的死亡便应当放下的。
了之,了之。
是已然了了,该放下了。
忽然一声惊雷。
郁岁看向了之。
了之:“?”
郁岁好奇:“你怎么突然飞升了?”
了之抽了口烟压压惊。
眼中有几分茫然。
“我参悟了,但没完全参悟。”
他还没真正放下呢。
怎么就飞升了?
郁岁倒是有几分头绪,“九重天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抓你当壮丁呢。”
“况且你的修为早就够飞升了。”
了之继续抽烟。
感觉自己有几分飘飘然。
郁岁踹了他一脚,娇斥道,“出去受雷劫,别害我被劈了。”
了之轻叹:“阁主这一脚,好似踹到了贫僧心中。”
郁岁:“……”
她连忙抽了口烟,荡清灵台。
“大师,你不要这么油腻。”
了之放下烟枪,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他从窗户飞出去时,又忽然停下,“阁主不回九重天吗?”
郁岁:“等等再说。”
了之目光看向旁边的骷髅。
竟然莫名从中辨出了几分温柔。
他说:“阁主,逃避没用的。”
郁岁摆摆手。
外面的雷劫催的很急。
歇了万年,好不容易上岗,人怎么还不出来?!
了之无奈,只好出去。
他离开窗户,郁岁才看到外面雷劫的可怕。
到底是飞升的雷劫。
自然非比寻常,雷都比往常粗上两倍。
郁岁想到他说还未完全参悟,颇有几分不放心,便跟出去看了看,为他护法。
来围观雷劫的不在少数。
一十三洲很少有飞升的修士。
之前飞升路开启,大家都在猜第一个飞升的是谁,大多在猜测问天宗三师兄弟谁先飞升。
至于了之。
他一世又一世,明显是有心魔在,不可能轻易飞升。
但偏偏没想到。
居然是最先飞升的。
郁岁将护身法器套在了之身上,为他削弱几分雷劫的苦痛。
了之轻叹,“阁主不若去九重天等贫僧。”
这样便也少了些春水的搅动。
还多了些许动力。
郁岁迟疑,但想到他在飞升,便同意了。
正在围观的藏獒:“?”
还记得鸡犬升天的犬吗?
他回头看毛球,“主人走了。”
毛球抽的晕晕癫癫,“她一挥笔我就能会到她身边。”
藏獒悲愤。
那我呢!
狗就没有狗权吗?!
…
九重天。
郁岁就站在天门口。
说她逃避也好,说她胆怯也行,总之,现在还不太想见到裴湮。
然而事与愿违。
裴湮来找她了。
恢复仙尊的模样,冷若冰霜,这场情劫似是磨掉了他所有的情感。
“好巧。”
郁岁打了招呼,便假装盯着下界的雷劫。
“不巧。”
裴湮淡声说,“本尊在等你。”
郁岁身体僵住,她慢吞吞的回头,对上裴湮猩红的眼眸,好似缱绻温柔,又仿若冷酷无情。
她微微垂眼,礼貌说,“多谢尊上在下界对我的照顾,也多谢尊上帮我稳固神魂,日后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湮讥笑,“本尊需要你帮忙?”
郁岁:“……”
很好,嘴还是这么欠。
她冷静说,“还是需要一下吧。不然我良心不安。”
裴湮:“那便请星君早日归来,虽然下界一年,天上一天,但九重天事务堆积如山,亟需人手。”
他就差直说“别再玩忽职守,占着职位不工作”。
郁岁只觉得自己这几天思索如何面对他的自己堪称煞笔。
人家调整的比他好太多了。
缓冲都不需要便直接进入了上下级。
她收拾好心情,“好,我知道了。”
裴湮微微颔首,缓缓问,“本尊今天能看到星君入职吗?”
郁岁试图咸鱼:“明天吧。”
她也不是很想上班。
裴湮轻嗤:“让你在下界玩一年吗?”
郁岁:“那您说?”
裴湮:“一个时辰。”
郁岁:“……”
好会压榨人的仙尊啊。
等等。
她是不是能在下界玩一个月?
郁岁盘算一番。
觉得还挺不错,“好的,一个时辰后我会回来的。”
巡逻的士兵看到他们,看到他们连忙掉头。
有一个没认出来,“怎么不去那边了?”
队长说:“仙尊和星君在,人家夫妻谈话,咱就不凑热闹了。”
郁岁:“……”
她颇有几分尴尬的看向裴湮,见裴湮面色不改,堪称断情绝爱,绝对比她适合无情道。
郁岁硬着头皮说清楚,免得日后尴尬,“我们在下界结为道侣一事,不作数的。”
就是有些难过。
她如今已经懂得情爱。
也知晓这两套功法其实是相辅相成,大道无情,却也有情。
见裴湮微微侧目,看过来。
郁岁解释:“毕竟是在凡尘历劫,情感也不必带到九重天。”
裴湮颔首,“自然。”
“劫数尽,尘事了。”
郁岁点头,“那我们是朋友,对吧?”
她回想起封印之前的拉勾。
于是举起手拉勾勾,“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裴湮冷冷看她,“本尊不需要朋友。”
郁岁尴尬收手。
心想,他今天真的好冷漠。
从语气到神色,连背影都透着冷漠。
……冷漠的她都怀疑,裴湮是不是为了借此洗脱自己在下界的玩涩涩的闷骚形象,以此重振仙尊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