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瞅见个一二三,便见长随模样的人黑着脸走出来,叉腿攥拳地往门口一站,顿时挡了众闲视线。
“敢问这位小哥儿,”爱看热闹的人多半胆大嘴碎,试探着凑上前问长随,“刚头里进去的那位……是哪一位爷啊?”
“新任府尊。”被自家府尊大人赶出来守门的长随一脸丧冷。
众闲倒吸一口长气。
“新任府尊?恁个年轻!”
“生得也好,活似画里仙君。”
“府尊怎未穿官袍?我还道是马财主家那位花名远播的表少爷哩。”
“那个能与府尊比?听闻咱们这位新府尊可是探花郎出身!”
“唷!端地厉害!”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莫不是那位被人称作‘当朝第一探花郎’的沈探花?”
“可不就是他!”
“传闻他风流多情,男女不忌,可有此事?”
“嘘——你不想活了?此话私下再讲!”
长随:“……”
风流多情的当朝第一探花郎,正在陈野狗家堂屋外门廊下蹲身探尸。
陈土狗双腿盘膝面朝下扑伏于地,后脑勺被旁边扔着的一柄大锤砸陷下去,血和灰白脑浆子由伤口里涌出来,将压在陈土狗身下翠绿的竹蔑席浸成了五花色。
“这竹席怎生铺在地上?”探花知府沈大人问陈野狗。
“家爹……我父……”陈野狗没能学成文化人,噎了一噎后放弃,“小人的爹每年此时都会编些竹席,想着过些时候天热了卖来赚些家用。”
“即是说,令尊被害前正坐在这儿编竹席?”沈大人小心扒起陈土狗的上半身,果见被压在身下的两只手正捏着竹蔑片。
“正……正是。”陈野狗始终不敢细看自家老爹尸首,只管拼命垂着头。
“这便奇了,”沈大人将陈土狗的上半身原状放回,站起身,将手负于身后,微微偏了头看向自己带来的一干下属,“陈土狗死前,面向门廊东墙、背朝门廊西墙,左手为堂屋,右方是院门,这锤子砸在他后脑壳——陈家只他父子两个别无旁人,陈野狗上午出门做工,又是谁能进得这院子,入得这门廊,由身后锤杀陈土狗呢?”
捕快头于发忙道:“想是熟人作案?待陈野狗出门后,凶手敲门进院,借着与陈土狗闲谈令其放松警惕,再趁其低头编席时由身后骤然出手,给予致命一击。”
沈大人便指着陈土狗尸身问陈野狗:“这锤子你可见过?”
陈野狗哆哆嗦嗦地飞快向着陈土狗尸身旁瞟了好几眼,这才答道:“回大大大人、的话,这锤子,这锤子是小民家所有。”
“你家的锤子?”沈大人修眉一扬,“原本在何处放着?”
陈野狗指指陈土狗尸身旁边靠墙立着的一架木头架子,上面杂七杂八置了好些木匠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