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手臂,换一颗心脏,值么。
但她的心脏依旧完整,而他的手臂也能再生。
仿佛谁都没有损失。
除了重琅越发暴躁易怒。
归根结底。
嗯,讨伐声太多,全世界都在畏惧着她。
可是。
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啊……也用那般贪婪渴求的目光在追寻着她。
渴求着她的力量。
渴求着她的放纵。
渴求着……她整个人。
重琅是妖,也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慈悲心肠想要拯救苍生。
他杀的人或妖,真的就比晓栩少么?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感觉心头被一块重石压住,让他呼吸都这般艰涩困难。
人说,妖族肆意妄为无所顾忌。
但是不对。
你们看啊,你们看看她呀。
这世上,若说有谁真正是自由的,只会是她。
他累了。
不想再隐藏、不想再压抑。
他找了那人这么多年,只有那么一个……自私到了极点的理由。
有人趴在他脚边,双手想要抚上他的膝盖。
重琅冷眼看去。
娇软妩媚的狐狸精在冲他眨眼。
“妖王陛下……”
狐狸精长相清纯,声音甜腻,双眸盛满着欲说还休,仿佛已倾慕了他许多年。
有个词这个世界的人并不知道,但用在这里很合适。
东施效颦。
重琅轻轻笑了。
狐狸精眼睛一亮。
她就说嘛,哪有男人能拒绝得了……
支离破碎。
血溅三尺。
他们不是在聚会,而是在开会。
讨论的内容,自然只有如何去讨伐那只灾厄之兽。
妖族和人不同嘛,他们说着正经话,但场面却极不正经。
哦,他手下倒也有些人类。
他不在意,因为人与妖对他来说本就是……
重琅接过一旁侍者递来的湿帕子,擦干净手之后举起了酒杯。
她为什么会觉得,她说了那些话,他就会厌恶她憎恨她?
虽然说,或许理由不同,但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与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啊,重琅凭什么认为,她和他是同一类人?
晓栩的话,他每一句都认真听了。
她没有变过,她对他向来冷酷无情。
正因为这份冷酷无情,他才会知道,她说那些话,是故意激怒他的。
很简单。
若在她眼里,当真众生平等、皆为蝼蚁。
那么,无视就好了。
她曾经就是这么做的。
没有人会特意去对路边的花花草草抱有巨大的敌意。
若有毁灭之心,直接毁灭就是,何必要浪费口舌,最后还是……没有真正伤到他。
重琅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逼自己恨她。
他确实恨她。
理由却……不是她所希望的。
“妖王陛下,那妖物与您交手过,您有几分把握能将其除去?”
重琅手一顿。
“……除去?”
他抬眸,看到说话的人……确实是一个人。
重琅面无表情,眸底甚至带上了几分狠戾。
“你说要除掉谁?”
这……这态度不对吧!
刚刚被人扯烂了手臂,好不容易再长出来,他这是对待仇人的态度?!
“……是、是……我说的是……”
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对于重琅的心狠手辣,人妖皆知。
冷眼旁观的女人嗤笑一声。
她那张脸不再年轻漂亮,心境更不可能再回到当年。
她没有男人,却已经是个成熟沧桑的女人。
“重琅的话你们怎么就听不懂?他怎么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心肝宝贝?你们搞清楚,在你们面前的妖,不是大慈大悲的天仙。他做事只凭私心,而那个女孩……就是他的心。”
曾几何时,所有人都以为轩瑶是他的爱人。
毕竟,轩瑶一直跟着重琅,没有离开过。
他身边只有这样一个女人,而且对她很好,难得有几分耐心。
他们怎会知道,一来是亏欠,二来是利用。
利用之心不减,他便永远亏欠。
“轩瑶大人!这事可不能胡说!”
一只妖连连跳脚,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感到极大的愤怒。
“千阿那厮只想着杀戮,不分敌我。她又公然侮辱妖王陛下,此仇不报,何以为妖!”
轩瑶懒懒扯了扯嘴角,瞥一眼重琅。
纵然,全天下的人与妖都死光了……又如何呢。
他已疯魔。
“她不杀你,到底是为什么?她不杀我,又到底是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
现在的轩瑶,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他的知己了。
但是。
什么叫白月光啊,什么叫朱砂痣啊。
在茫茫人海中,在芸芸众生中。
独有一个她。
再不可能有别人了。
“妖王陛下!”
重琅瞳眸微冷,长袖一扫,那妖便飞出了房间,落在远处,生死不明。
“没有人可以议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