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好吧,这不过是结果论罢了。
她在施行天灾。
筛选妖族和人族。
本来嘛,以“神”的角度来说,若一个世界腐朽,通常的作为是直接毁灭,再重塑。
不管这个世界是不是无可救药到那种地步。
在神的视角中,那不过就只是一个沙盒罢了。
你会对手中的积木产生感情么?
……
嗯,其实会的。
程序员手中的代码会变成一个看起来真实的世界,他们甚至会爱上自己创造的人物。
毕竟是花了心血的嘛。
可对于空降的执行者来说,整个世界都是陌生而冰冷的,他们只负责破坏或修改。
他们是冷漠的旁观者。
杀一人,杀十人,杀千人万人……没有区别。
只是普通的清扫工作,就跟消除病毒和垃圾是一样的道理。
重琅的成王之路,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因为阻碍都被她扫清了。
他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包括手下,包括女人。
可是他看不到。
不过手下给力倒是为他省去不少事。
比如招兵买马啊,比如建造大本营啊。
除了每天身边不停有女人晃悠、半夜总有人想要爬床之外,他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才怪。
恨。
恨。
黑火蔓延。
他知她在哪。
她也知他在哪。
她不想见他,他便见不得她。
世人竟以为他忧国忧民,才如此心系天灾。
可他不会解释。
他已然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达到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要更多的权力,更多的力量。
他终于见到她。
却是在一个并不愉快的场景。
她杀了他的左膀右臂——别人以为的。
这是公然宣布对立。
他望着不远处站在血海中的少女,眸中黑火跳跃,熠熠生辉。
这吃人一样的目光,在他人眼中,可不就是愤怒到了极致?
系统:……有点想笑。
少女踏过妖怪的尸体。
一脚下去,血肉飞溅。
重琅想。
多脏啊。
她精致美丽的肌肤,怎么能染上这些污秽的物什。
然后他蹙起了眉。
嗯,误会就是这样美好呢!
她行走时,身上哪里都在滴血。
哪里都不是她的血。
少女舔了舔嘴角,低低笑出声。
“好久不见了呢。肮脏的狼崽子。”
一旦尝过权力的滋味,便不可能再想回到那泥潭般的日子。
这样的人,往往更重视尊严、更重视脸面,最忌讳被人戳破往事。
要让他怨恨,很简单。
重琅没有什么表情,但他身边的人都义愤填膺的呵斥少女。
她笑意渐深,伸出了染血的手。
“你们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嗯?”
他们人多势众,而她孤身一人。
事实上,谁都不敢再往前踏出半步。
没有人敢看轻她。
所以,他们全都寄希望于他们的王。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问。
少女微微偏过头,似是听到了好笑的话。
嗯,就是等着他来问,她才能肆无忌惮的说呀。
“我?我在肃清世间肮脏之物啊。”
手指缠绕上发丝。
黑色翻转,如细蟒盘旋。
她笑得理所当然,说得理所当然。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肮脏又低贱。看着都是污了我的眼。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全都消失好了。这不就看不到了么。”
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个鬼啊!
其实,这话从晓栩口中说出来,确实是……真的。
降维打击嘛。
她看待别的世界就如同三维看二维,比造物主的权限更大。
她完全可以这样说。
理所当然的很。
所以,算不得说谎。
只不过,和真实目的不同罢了。
她说出这些话,重琅当然不信。
他见过她……充满慈爱的一面。
虽然不是对着他,虽然让他极为嫉妒。
但是他确实见证过那一切。
“你说谎。”重琅毫不犹豫反驳道,“你在落晖山与妖和人为伍,对待他们一视同仁。我也曾亲耳听见……”
“重琅。”
少女轻声打断了他。
语调如此之轻柔,却重重击打在他心上。
只有她。
他无法抗拒。
“你听到的话,当然是说给你听的了。”
少女低笑一声,朝他迈开脚步。
众妖与众人皆是满身戒备。
唯独他,满心欢喜。
“我对待妖和人,自然是一视同仁。都是草芥蜉蝣,我又何须去在意。碍了眼便杀,不杀倒也不妨事。就只是这样而已。”
“我不信。”
她脚下绽开血花。
恍然间,他们好似置身于黄泉彼岸。
看着那丛丛簇簇的曼珠沙华,开遍天地,覆盖光影。
“我曾经只是一个人类。可是,你见过哪个人类有我这样的力量?”
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
“你当初没有杀我,此后……便再也杀不了我。”
是啊,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灾难。
顽疾入骨,病入膏肓。
拖不得。
这是在加速死亡的时间,为自己的生命进行倒计时。
“我蛰伏于人世间,蛰伏于妖族,就是在等待这一刻。放眼望去,皆是蝼蚁。你以为……我会高看了妖族,还是……”
她站定在他面前,抬起手。
血液被涂抹在男人脸上,少女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
“高看了你。”
自初识,她看他的眼神,便是冷漠而不屑的。
从未变过。
本就如此。
本该如此。
他这是在……希冀什么呀。
“让你会错意,还真是不好意思呢。但我也纳闷了,我没有做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吧?我想我也跟你说过,我之所以对轩瑶灌输人妖平等的观念,不过是想让她堕落罢了。这不是很有意思么?我在落晖山太无聊了,找点乐子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