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翦突然有些蹿火。
明明这段时间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很亲近了,怎么突然就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他眯了眯眼:“朕说过,只宠你一个,你也记得?”
温窈:“臣妾都记得的。”记得是记得,但她不敢信。
容翦简直要气疯。
只宠一个不表示只有她一个女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只是当时没反应过来而已,况且这宫里本就不止她一个妃嫔。
就算现在没能入容翦眼的,以后呢?
气疯边缘的容翦,听到她心里紧跟着的叹息,终于炸了。
“朕让你记着,”他竭力没让戾气显露出来,只是沉着嗓子道:“不是让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让你记在心里!”
温窈稍怔:“皇上的话,臣妾一直铭记于心。”
容翦情绪终于控制不住,他盯着温窈,看了她好一会儿,一字一句道:“朕对你不好?”
温窈不知道容翦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难不成今儿慧妃惹他生气了?
“皇上待臣妾很好,”温窈认真道:“臣妾非常感激皇上恩典。”
话落,她又加了一句:“这世上,再没人比皇上待臣妾这般好了。”
朕不是要你感激!
容翦眸色也跟着沉下来,浑身戾气沉沉,像个随时会暴起的兽。
“恩典?”容翦硬着嗓子道:“你把朕对你的好,都只当恩典?”
温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触到容翦的炸点了,她沉吟片刻,试着给他顺毛:“皇上是一国之君,对臣妾好,自然是对臣妾的恩典。”
容翦炸了,怒声道:“你把朕当干什么了?”
温窈一脸不解。
当什么?
当然是当皇上啊,要不然还能当什么?
可对上容翦随时要山呼海啸的神色,她很谨慎地想了想,才回道:“皇上乃九五之尊,一国之君,臣妾一直视皇上为天子。”
“所以,你只是把朕对你的好当恩典?”容翦难以置信道。
温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待臣妾的好,臣妾都明白的。”
“你
明白?”容翦冷笑:“温窈,朕想知道,你是真明白,还是装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以往她只当她是迟钝,当她笨,当她傻。
现在再看,是他判断失误。
她不傻,她只是装得像!
装得他都没看出来!
装得他都没分辨出来,她跟他亲近,是为着情还是为着身份!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好一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容翦拧眉,眸色更沉,脸色也愈发难看。
被容翦这么问,还被他这么直勾勾盯着,温窈全身的神经不自觉绷紧。
容翦这是什么意思?温窈满心不解,他想说什么,想让她说什么?
不会是在跟她表白罢?
温窈双眸微睁,不敢置信地看着容翦。
同她表白,要她的话?
越不敢置信,这个念头就越强烈,温窈一时竟有些不敢回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震惊地看了他片刻,满脑子便只剩下一句话:容翦到底要做什么?
他一个皇帝,跟她一个后妃表白,还等着回应?
她悄悄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因为太过惊讶,是以她下手很重,这一下痛得她眉心都抽了下。
容翦只是看着她,虽没说话,心底却格外震怒。
她全都知道!
只是在假装不懂!假装不明白!
他是一国之君怎么了?
一国之君就不能有七情六欲?
温窈怔了好一会儿,末了轻轻眨了眨眼,她收回视线,微微低着头道:“皇上是君,臣妾是臣,皇上已经待臣妾极好,至于旁的,臣妾不敢妄想。”
君臣?
容翦大怒:“温窈!”
以往,容翦若是生气,或者发怒,她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忐忑,但现在,面对明确是对自己动了雷霆之怒的容翦,她反而出奇地平静。
她把睡衣放到一旁,规规矩矩跪下,行了个礼。
“臣妾在。”她道。
容翦被她下跪的疏离举动,气得头冒青烟。
他压着怒气,道:“起来!”
温窈没动,而是又行了个礼:“皇上厚爱,臣妾甚是感激,可臣妾出身卑微,不值得皇上如此。”
后妃依赖皇帝,同样皇帝也要靠着后妃制衡前朝,她进宫也是缘由于此。
他做他的君,她做她的妃嫔,各司
其职,这才是最和谐最长久最安全的相处模式。
在这后宫之中,动情,是大忌。
她不敢,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越听,容翦怒火越盛。
因为他是皇上,她是妃嫔,所以各司其职?
“朕只问你一句,”容翦上前,看着跪在那儿,脊背依然挺得笔直的温窈:“你的朕的好里,有几分真心?”
温窈:“臣妾伺候皇上,本就是后妃的职责所在,不敢邀功。”
容翦扯起嘴角,冷笑。
那就是没有了?
温窈保持着面色不动,除了震惊,心底其实也是有些难过的。
可能是最近真的走太近了,突然搞得这么僵,她又不是冷血动作,不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其实她完全可以骗容翦。
骗他,她对他一片真心,倾慕他,仰慕他,以此获得更大的荣宠、尊贵。
但……
骗什么都可以。
骗人感情,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主要是,她不想骗容翦。
可能是那仅存的良知,和对容翦的感激和点点好感在作祟罢,她不想这么做。
容翦这些话,本来就是矛盾的。
堂堂九五之尊,难道还能只同一个后妃厮守终生不成?
容翦刚要质问她,有何不可,紧接着就听到她后面无奈的心声——
若宫里真就只有一个妃嫔也就罢了,如今后宫那么多妃嫔,要她视而不见么?
容翦:“……”
怒火中烧的容翦总算稍稍恢复些许理智,有点明白,为什么她不肯信他。
可后宫那些妃嫔,那都是当时情势所迫,并非他本意!
“皇上若觉得不值当,”温窈想了想道:“要不就别对臣妾好了罢。”免得心有不甘而生怨,生恨,到时候她就惨了。
容翦脸色依然难看,但戾气却不再那么盛。
他又沉声命令了一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