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躺在地上挣扎的男人距离不过半米。
血流成河,满目刺眼的红色,她坐在血泊里,裙摆散开,像是传说中用鲜血浇灌出来的曼陀罗花。
艳丽至极,也可怕至极。
血流汇聚成小溪,男人身上的血和她身上的血混到一起,她迷茫地用手指沾了沾,送到鼻尖嗅了嗅,一样的腥味。
真奇怪,她居然和这种人流着同样的血。
一只手握簪子握了太久,已然生疼,满身血污的女人忽然想起来什么,打开手掌看一眼,还好,平安扣干干净净地躺在手心里,不染半点尘埃。
她想起去年的时候,在卫城待了数年,好不容易有了妈妈可能的消息,却在这时候被男人找上门来。
她不怕自己遇险,却怕男人会对妈妈不利,所以仓皇逃窜到卫城,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她费尽心机,也只是想保护心爱的人,先是妈妈,再是栀栀。
可是凭什么,她要小心翼翼,她要百般周全,一个不小心就是牢狱之灾。
而这个男人却可以肆无忌惮,大摇大摆地尾随、骚扰,没有人能管他,因为是家务事。
她没有错,她只是想一身清白地站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活着。
林倾月咬着牙爬起来,一寸一寸往前,将手轻轻放到男人的鼻翼下。
已然没了呼吸。
她的面上终于现出了迷惘和惊恐的神色,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先是给徐路栀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再然后,拨通了报警电话。
红裙猎猎,林倾月孤身站在河岸边,望着滔滔江水,忽然有一种跳进去的冲动。
可是不行,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活着回来,去找徐路栀,去找妈妈。
正当防卫的条件判定太严苛,如果已经做到如此,还要陷入囹圄,那她宁愿去死。
世间事并不一定全然公正,但林倾月愿意用生命去书写公正,她并不怨可能作出判决的法官,因为他们也是有所顾忌,有所考量。
那么这些事情,就让她这个无所牵挂的人来做吧。
听见警笛的那一刻,林倾月仰脸望着天,终于感受到背脊上锥心刺骨的疼。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阳光不急不躁,风中有淡淡的花香。
真希望栀栀也能看到这样的好天气。
真希望此生还有机会看见这样好的天。
不用畏惧随时可能出现的暴力和拐卖,干干净净走在阳光下的那天。
……
徐路栀收到消息的时候猝不及防。
她刚刚睡醒,这次午睡睡得很沉,却很乱,梦里闪闪复复,都是林倾月一身红衣的模样,哀艳至极。
心惊之余,等醒来真的看见林倾月消息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仍然在梦里。
林倾月发来的信息很简短,甚至还有错别字,似乎是情急之下仓皇编辑。
她说:“栀栀,非常抱歉,但我没有错。”
她说:“在这之前,我们分手吧,千万不要找我。”
她说:“愿你如鸟高飞,遇见比我更好的人。”
她说:“希望小栀栀一生得偿所愿,不染尘埃。”
这是林倾月藏在心底的话,千言万语,诉说出来不过寥寥几句。
她并不想分手,但她更不想拖累徐路栀。
如果是最坏的结果,那就让她一个人在地狱血泊里沉沦,而徐路栀要干干净净,一生见不到世界黑暗的一面。
手里沾了鲜血的林倾月,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的徐路栀。
坐上警车的时候,林倾月想,让徐路栀忘了她吧,多的是比她更好的女孩子。
可是她从来没有这么疯狂的渴念,渴望回到徐路栀身边,渴望再抱一抱、亲一亲她。
她甚至有些后悔,为自己的冲动行事,或许过几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但她哪里舍得让徐路栀被他骚扰,哪怕只是经历一次也不行。
她们都是女孩子,很难对抗世间的黑暗,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护徐路栀平安无恙。
……
徐路栀的心沉了下来,她的视线落到“分手”二字上,直觉告诉她,林倾月做了些什么。
她试图发消息回去,不出意外被拉黑了。
徐路栀愣了一会儿,给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