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喜欢圆滑万分,妄图揣测上意的老狐狸,更不喜欢自作聪明实则欺君的大臣。
隆科多将头磕得更低了些,动了动唇,并不敢回话,只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康熙挑挑拣拣,翻开手中奏折,开篇一句“圣躬安”,正是佟国维上表的那封。
读来依旧情真意切,却不是初时的感受了。
“你阿玛前日所求,朕深觉不妥。佟佳氏是朕的母族,嫡脉不好为妾,否则便是惊扰圣母皇太后的在天之灵,叫朕惭愧难当,寝食难安。”皇帝转了转扳指,平静道。
隆科多有些懵然。
嫡脉不好为妾?
反应过来后,心猛地一沉,这几乎断了佟佳一族与皇家宗室联姻的路啊。
不论是进皇上的后宫,还是阿哥的后院,只能做嫡,不能做侧。
要做嫡福晋,唯有嫡女般配。可家族如今长成的都是庶女,唯有大哥的掌上明珠尚在襁褓未满周岁,而宫里头,便是如今最幼的十一阿哥,也快六岁的年纪!
日后的外嫁女,还有什么荣光可言?
隆科多眼前一黑,心知自己闯了大祸,只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
皇上竟喜怒无常至此。他匍匐在地,头一次颤了声:“万岁爷……”
“朕对佟家寄予厚望,望之能似富察氏那般,族中男儿个个出息,岂不一桩美谈?”康熙温声鼓励道。
一旁的梁九功暗暗翻译:别想靠着裙带关系上位了,朕觉得丢人。
康熙鼓励够了,收起了谆谆教诲的神色,摆手道,“好了,起磕吧。得空让你媳妇进宫一趟,去给两位贵妃请个安。”
琇琇不久前向他提过一回,虽不知小赫舍里氏有何特殊之处,皇帝还是仔细记在了心里。
听闻此话,隆科多原就青灰的脸色骤然阴了一层。
“是。”他涩着嗓音,“奴才……告退。”
翌日。
“索大人,万岁爷宣召——”
索额图掸了掸顶戴上不存在的灰尘,紧接着戴好扶正,不紧不慢出了都察院,一路朝着宫城行去。
“富察大人,”有人望着他的背影,忿忿道,“索大人并无御史名头,却越俎代庖插手监察事宜,依靠圣恩,忒的张狂。”
如今升任左都御史的马齐收回视线,一双眼看得十分透彻,并无不悦之色。
他意味深长地道:“圣恩,也是催命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