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早已散下了妆发,穿着中衣,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莺儿急急忙忙地赶来通报,她吃了一惊,忙披了件外衫,扶着莺儿的手,没有片刻耽误地前去迎接。
“皇上,天色已晚,今儿怎么有空来延禧宫了?”说着,她福身行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臣妾正准备就寝,故而衣衫不整,仪容不堪入目,还请皇上恕罪。”
惠妃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康熙的脸色。
刘钦早早地传消息来,皇上去宜妃那用了晚膳,当晚却未在翊坤宫留宿。
难不成是宜妃惹恼了皇上?
心里存了诸多猜测,惠妃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实则惊讶又欣喜。
几个月来,皇上已然许久没有留宿延禧宫了,每每上门,最多说上几句关怀的话,话题总是围绕着胤禔。
惠妃年近三十,比云琇大了七岁,两人的恩宠实在没法相比。虽说重心全然转移到了儿子身上,平日不靠皇上的宠爱过活,但万岁忽然驾临,惠妃还是高兴万分,紧接着颇有些后悔。
她不该卸了妆容的。
只听康熙摆摆手,微微笑道:“朕不过歇在这儿,与你说说话,装扮有什么要紧的?”
随后指了指内殿,大步朝里走去。
惠妃会意,按捺住心头浅浅萦绕的欢喜,露出了温婉的笑容,“皇上说的是。”
说是歇在延禧宫,康熙与惠妃一人盖了一床锦被,也没有叫水宠幸的意思。
昏暗烛火映照着皇帝深刻的面容轮廓,康熙闭目不语,惠妃失望之下没了笑容,却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许久听不到动静,她轻声问了句:“皇上?”
“朕今日来,是想同你说茉雅奇满月的事。”康熙淡淡笑了笑,终于开了口。
茉雅奇?
惠妃心里一喜,嘴边的笑还来不及展露,就被下一句话震得脸色骤变。
“乌雅氏犯下大错,朕不欲将她解禁。皇额娘同朕说了,你照顾孩子细致有加,又有一副慈和心肠,茉雅奇的满月宴便交由你主持,朕没什么不放心的。”
…………
“放心?!”
这道口谕经过云琇的精心安排,很快传到了“禁足不得出”的乌嫔的耳朵里。
犹如惊雷一般,她哆嗦着嘴唇,面色铁青,指甲紧紧攥进了手掌心,“本宫如何能够放心……”
按本朝的惯例,皇子公主满月之时,主持大礼的便是他们的额娘或养母,哪有交给外人的先例?
自被叱骂“心思歹毒”,由德妃降为无封号的嫔,禁足永和宫两月后,乌嫔绝望之下,消沉了好一段时日。
她的胤祚出继了,再也没了继承大统的可能。皇上如此厌恶于她,剩下的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她成了宫里最大的笑柄,从人人艳羡到讥笑嘲讽,乌嫔什么滋味都尝过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和那些贱人同归于尽,可最终,一道细细弱弱的哭声唤醒了她的神志。
乌嫔号啕大哭,泪流满面,她可怜的女儿……
是了,她还没有输。只要胤祚认她这个亲额娘,只要茉雅奇在,有老四在,皇上总会心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