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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深吸一口气,对宁荣两府的观感真是越来越差,“这套儿虽然套的是你,但他们真正的目的很可能是老太太。老太太当初也是跟着荣国公去过边关的,在荣国公下属眼中并不只是国公夫人,国公当初遗留下的势力,只怕全都捏在老太太手上。”

那些势力可能做不了大事,但给这件事扫扫尾还是绰绰有余的。

因为贾敏当日并未在天香楼发现什么,所以夫妻二人至今仍对当日发生之事一头雾水。

但看贾母得知此事后立刻改变态度,非要让他们马上离开荣国府就知道,老太太对先太子等人的打算应该早就知情。

最少,也知道七八分。

明明知情却仍对贾珍不假辞色,显然她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参与其中。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贾母身边的赖嬷嬷成了最后一个执行人。

贾敏终于相信,母亲最后妥协是为了自己。

贾敏情绪崩溃,扑到林如海怀里呜呜地哭:“母亲本来不想掺和进这件事的,都是因为我这个不孝女……”

林如海却有不同的看法:“夫人你忘了,贾赦一直都和先太子关系亲密,他与宁国府贾珍的关系也一直不错。有他这个荣国府代言人站在先太子身边,你觉得老太太就是不同意,又能坚持多久?”

真要论责任,贾赦远比贾敏大。

否则按照她那个启蒙的方法,等林如海想起给小龟龄启蒙的时候,他只怕连三字经上的字都认不得几个。

如今倒是能靠着背诵的三字经,对着书上的字一个一个地辨认了。

小龟龄听到说自己,顿时咧嘴直乐:“龟龄聪明,姐姐也聪明!”

林如海大乐:“你们两个都聪明。”

等贾敏知道了白天发生的事后,同样觉得高兴的她立刻命人整治了一桌好菜上来:“两个孩子都这么乖巧聪慧,是我与如海的幸运,合该庆祝一下才是。”

一家四口高高兴兴地用了一顿晚饭,又说了许久的话,这才睡下了。

两个多月后,贾敏怀孕的消息传开。

就像是石子儿跌入了湖水,立刻在京城惊起了一片涟漪。

林家几代单传的情况,在京城早已不是什么新闻。贾敏成婚十年,一直不曾怀孕的情况更是人尽皆知。

然而现在,贾敏不但儿女双全,如今竟又怀了第二胎。

——若这胎是个儿子,林家几代单传的现状可就被打破了!

“可恨!”钱曼捏碎了手中的帕子,恨得咬牙切齿,“我整日求神拜佛,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那贾敏什么也没做,怎么如此好运怀了二胎?若她只是怀了一个孩子,还能说是侥幸,如今怀了第二个,谁不说她一句有福气?”

几年过去,一直不曾开怀的钱曼早已不复之前的光鲜亮丽,因为婆婆的催促,旁人的流言,她的日子愈发苦闷。

贾敏昔年所受的苦,钱曼最近完完整整地体验了个遍。

贾敏虽然树敌颇多,却只是无意,那些人更多的是出于嫉妒之心,就算想要针对她,到底不过太过分。

可钱曼性子嚣张,是切切实实地得罪了一些人。

这些人在发现钱曼多年不孕的消息后,可不会只是言语讽刺两句就算了。

许多人为了报复,不但将流言添油加醋地四处传播,还特意想法子挑拨钱曼的婆婆给儿子纳妾,有些心狠的,还会让自己身处高位的丈夫给钱曼的丈夫赠妾……

钱曼不堪其扰,几乎日日都在发脾气。

若非丈夫坚定不纳妾,钱曼只怕也要改了性子,学着贾敏前些年日日流泪了。

也正因为这样,钱曼愈发嫉妒起贾敏来。

钱曼的贴身丫鬟犹豫之后,却忍不住开口:“太太,您为何会认为是林太太有福气呢?奴婢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反倒是林太太收养回来的那个孩子有福呢。您想想,林太太怀孕,是否是在林大人将那个孩子捡回家之后?”

钱曼原本满心愤恨,闻言立刻愣在了原地:“你的意思是?”

那丫鬟见钱曼并未驳斥自己,笑着开口:“太太您想想,那林太太若真的是有福气的人,又怎可能之前十年一直不曾开怀?再说了,奴婢之前可听人说了,林太太收养的那个孩子,小名儿就叫麒麟呢。麒麟送子,也许林家也觉得两个孩子都是那养女带来的呢?”

钱曼原本满腔悲愤,如今情绪却渐渐冷静下来,慢慢咋摸出了一点味儿:“麒麟送子……”

贾敏接连怀孕与林家数代单传的对比太过显眼,再加上贾敏怀孕的时间,以及林柳的小名儿……

如钱曼身边丫鬟那般多想的人,自然不会只有她一个。

自古流言最容易传播。

于是没多久,林家养女自带福气,林太太接连怀孕正是因为林柳这个养女的流言,便越传越远,越传越离谱。

因为贾敏怀孕,林如海每次散值后便匆匆回家,几乎断了所有应酬。他又不是那种喜欢八卦的性格,于是等他从上司口中知道这件事的,流言早已经变成了林家养女是麒麟下凡,自带送子技能。

林如海眉头上挑:“大人,您不会真的相信了这话吧?”

兰台寺大夫在整个御史府都是最端方正直,嫉恶如仇的一个人,然而即使是他,面对林如海的问话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倒是不相信这话,可我的夫人早年生了次子后便伤了身体,一直不曾开怀。她又素来喜欢求神拜佛,听了这个消息后,便……”

他给了林如海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然而林如海并不想懂:“大人,我女儿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些技能。若是真有,我夫人怎可能会在两年多后,才再次开怀?”

那大人本来就不信,又见林如海说得信誓旦旦,便迟疑着选择了告辞。

林如海松了口气,回家后将这事儿当做了笑话讲给贾敏听。

却见贾敏眼神一言难尽:“原来夫君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我还以为今日钱曼上门,只是个例呢。”

林如海愣住:“钱曼?”

“奉国将军涂进的夫人,定安侯的嫡长女。”见林如海还没将人对上号,贾敏直言,“就前两年,小麒麟满月宴上带头找茬的那位。”

这话一出,林如海瞬间知道钱曼是谁。

他脸色一沉:“夫人何必搭理这个女人?整日拈酸吃醋,嫉妒成性也就罢了,还跑到别人家挑拨是非,恶语相向,实在不是个好的。要我说,她上门的时候夫人就该让人拿着扫帚直接将人打出去才是!”

贾敏捂嘴失笑:“倒是没打出去,我只是没让她进门而已。”

林柳的奶妈拦在林柳身前:“大姑娘,您也过去啊。”

林柳摇摇头,踏出半步,看向孙姨娘:“孙姨娘,你来做什么?”

别说是赏花,她带着小龟龄看书的时候,就希望往树荫、藤萝下钻,阴凉不热,光线也不刺眼。

这里,可没有什么花。

孙姨娘看着所有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尴尬地笑笑:“路过,只是路过,哈哈……”

说完立刻告辞,跑着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林柳看着孙姨娘离开的方向,闹不明白孙姨娘这是做什么——

因为已经从正房搬到了厢房,林柳如今知道的事情反倒没有做婴儿的时候多,以至于现在完全没办法猜到孙姨娘如此行动的原因。

之前孙姨娘才被贾敏骂了一通,按理说,她哪怕没死心,也不该在贾敏怒气还未平息的时候,跑来见她才是。

林柳的奶娘倒是知道一些内情:“据说孙姨娘的兄长染上了赌瘾,夫人担心孙老娘会再次上门,直接吩咐门房,拒绝了孙家的人到府上探望孙姨娘。孙姨娘知道后,可能是急了。”

赌瘾……

林柳皱了皱眉头,瞬间对孙姨娘的防备提高了无数倍。

这并非是她大惊小怪,因为在林柳看来,这些对黄赌毒上瘾了的人,其本质与末世之后那些为了生存可以抛弃一切道德秩序,抛弃一切感情理智退化成兽类的禽兽,并没有什么两样。

林柳在末世挣扎了那么多年,最清楚这样的人底线有多低。

孙姨娘虽然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但听丫鬟们聊天时说起关于她的那些话就可以知道,这其实是一个被家人洗脑,在面对母亲与家里唯一的男丁时,思想已经完全与正常人不一样了。

哪怕说她是杞人忧天,林柳也决定要好好盯着这个孙姨娘。

若是她不做什么还好,若是动了歪心思……

林柳敛眸,虽然同情孙姨娘遭遇,但这点同情可不值得让她将这么大一个安全隐患放在身边。

等府上孩子多了,稍不注意就可能出事儿。

林柳皱了皱眉,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孙姨娘,若她是个拎不清的,在贾敏生产之前一定要将人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