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多说一句,森鸥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对很多事都不上心——这说明苺谷悠司大概并不想做底层的工作。
人缘很好——恐怕大部分人已经被苺谷悠司的精神系异能力给影响了。
因为织田作之助才进入港黑——那么苺谷悠司和太宰治几乎是天然在统一战线的同盟。
如果太宰治能和苺谷悠司联手,那么这两个人无论是给他一个空壳港黑、还是直接逼迫他下位,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知道了。”森鸥外手指抵在下颔,他对中原中也微微颔首。
直到中原中也走出办公室,森鸥外才站起身来。
他走到落地窗边,用手指清清宝拨开窗帘。对面的led巨幕上换了一个广告,但广告牌中的主人公却还是苺谷悠司。
少年雾蓝的发色在日光下趋近于天色,瞳孔如同金色的日轮一般耀眼,给了森鸥外一种正在和苺谷悠司对视的错觉。
他并不打算召见苺谷悠司。
苺谷悠司已经出道了,他就算强行让他隐退也改变不了什么。
中原中也很强大,但他忠诚度很高,所以森鸥外可以信任中原中也。但苺谷悠司的忠诚度很低,森鸥外不觉得苺谷悠司会事事都听从他。
苺谷悠司连梦野久作都能反过来控制,这样强大而且在武力值上没有短板的精神系异能力者,即使是森鸥外也会心生忌惮。
淡岛世理没有想到,她见到偶像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事情是这样的——
身为东京的权外者管理机构,任职于scepter4的他们随时注意着各地和权外者的能力有关的事件,所以《人类观察簿》上的直播自然也被他们注意到了。
虽然很多人其实私底下都知道有异能和各种都市传说的存在,但实际上政府并没有在明面上公开这件事情,所以一直以为这是科学世界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淡岛世理正好就在看《人类观察簿》的直播。她本来是不知道的,但在刷推特的时候正好看到有关注的粉丝说这一期的新节目嘉宾是苺谷悠司,她就点了进去。
淡岛世理也是第一个察觉到《人类观察簿》有异样的人。
她立刻就通知了对网络这方面比较在行的三把手伏见猿比古,伏见猿比古的动作也很迅速,《人类观察簿》立刻就在政府的力量面前做出了屈服,把那一段诡异的场面给剪掉了,同时节目组还发了公告,说明那只是节目组的节目效果,但是事发时配合演出并不成功。
事实上,她很清楚那是权外者、又或者是异能力者,但事发地点在东京,那么事情就被他们接手了。
苺谷悠司主要就是来scepter4配合一下询问的。
这是淡岛世理第一次见到活的苺谷悠司,之前的每一次现场活动她都因为在工作而没有办法去看。实际上,她的同事基本都不知道她还追星,而淡岛世理本人也对自己会追星充满诧异。
她只是在某一天吃饭的时候随便打开了一个下饭综艺而已,然后就越看越真情实感,越看越沦陷,最后直接被小她六岁的男孩子给彻底俘获,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有十六岁儿子的母亲。
是的没错,淡岛世理不是女友粉,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妈粉。
她怀揣着老母亲见很久没见面的儿子的心情,等来了和芥川银一起来到scepter4总部的苺谷悠司。
宗像礼司没有出面,他等在办公室里,是由淡岛世理和伏见猿比古一起接待的他们。
苺谷悠司不是以“权外者”的身份来到这里的,而是以“目击者和受害者”的身份来的,所以没有受到什么不太客气的待遇。
“室长在办公室等你们,只用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好,我们不是审犯人。”伏见猿比古拉开办公室的门之前对苺谷悠司说,得到了苺谷悠司异样的眼神。
伏见猿比古满头问号,不明白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又或者脸上有什么不对劲,他只觉得这个当红的少年偶像十分莫名其妙。
这也不能怪苺谷悠司,实在是伏见猿比古和太宰治的声线简直一模一样,除了语调上有些微妙的不同之外,这两个人就好像是同一个人在说话一样。
淡岛世理没有直接进去,她转身去端来了自己准备好的茶点——满满的一大碗红豆泥。
伏见猿比古脸色一变,立刻收住了准备进入办公室的脚,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了。
办公室内,淡岛世理将装着整整齐齐两碗红豆泥的托盘推到了长桌的中间,宗像礼司用微不可见对动作拉远了自己和红豆泥之间的距离,状似友好地将托盘往苺谷悠司的跟前推。
“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宗像礼司微笑着说,“关于今天白天,你在录制《人类观察簿》时出现的权外者。”
其实宗像礼司已经知道那个权外者孩子是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异能力者,那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真要说起来应该属于异能特务科的业务。而宗像礼司好奇的是黑屏前的那段奇怪的表现。
宗像礼司的用词比较委婉:“苺谷君,你当时有什么不好的感受吗?”
“没有。”他诚恳地回答,“当时一瞬间觉得有种奇怪的破坏欲,不过我做人比较和气,所以克制着没有打人。”
“那么,身为在场唯一神智清醒的人,”宗像礼司这次不再使用委婉的措辞了,“你知道为什么那个权外者会哭泣吗?苺谷君。”
宗像礼司认为苺谷悠司也是有特殊能力的异能力者。
苺谷悠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不太喜欢宗像礼司探究的态度,当然也不会对他诚恳地坦白。
“这我怎么会知道呢?也许那个孩子太久没看到亲人了,所以很寂寞也说不定。”苺谷悠司微笑着说,“可能他一看到我就觉得很亲切吧,所以才会哭出来。”
他说的有理有据,苺谷悠司不是梦野久作本人,怎么会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就是仗着目前没有谁敢把他怎么样,所以在面对宗像礼司时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苺谷悠司是公众人物,宗像礼司不敢对他怎么样。退一步说,就算宗像礼司敢对他做些什么,也要有准备好和苺谷悠司敌对的准备——只要他心念一动,全scepter4的成员都会心甘情愿地被他驱使,甚至能够为他去死。
“原来如此。”宗像礼司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来,“苺谷君是高人气的偶像,没有受到伤害就再好不过了。”
他听出来了苺谷悠司和他打太极和稀泥的意思,心知不可能问出什么来,宗像礼司干脆结束了这个话题,转了话锋,“——这是我们副室长亲手做的茶点,苺谷君不如尝一尝?”
别人看不出来淡岛世理冷淡的表情下是什么心情,宗像礼司可是看的出来的。从苺谷悠司出现开始,站在他身旁的淡岛世理的心跳就异常快,眼睛的余光也一直落在苺谷悠司的身上。
苺谷悠司不明所以,但想也知道宗像礼司不可能蠢到在茶点里给他下什么东西,所以他依言拿起精致的小勺尝了一口——浓郁至极的甜味在他舌尖弥漫开来,甜味消散之后还能品尝到红豆的清香。
苺谷悠司觉得除了有点甜之外没什么缺点,所以诚恳地赞扬:“副室长的茶点非常美味。”
淡岛世理的心里立刻就一朵一朵开出来了花,她露出了一个矜持的笑容来:“谢谢。”
宗像礼司这次竟然没有从苺谷悠司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勉强来,他立刻心生警惕——看来这位年少的偶像,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梦野久作自从再次被带回港口黑手党,就开始了无休止的吵闹——跟从前不同,这次他闹着要见苺谷悠司。
上一次的被控制似乎让梦野久作产生了一些不得了的倾向,他迫切地想要待在苺谷悠司的身边。
但森鸥外怎么可能答应?梦野久作要是真的完全变成了苺谷悠司的傀儡,那毁掉港口黑手党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梦野久作除了哭闹,还会在要求不被答应的时候趁机作乱,绞尽脑汁地利用各种方法让看守他的人伤害到自己,短短一天就换了十几拨看守的人。
等梦野久作再一次闹起来的时候,守卫终于告诉他——“现在就让苺谷悠司来见你。”
这次他停止了哭闹,跟变脸一样乖乖地抱着自己面容诡异的布娃娃等在禁闭室里,乖巧地仿佛发疯了一整天的人不是他一样。
禁闭室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梦野久作的脸上也缓缓地露出了高兴的表情来。
被钢铁包裹的沉重大门在咔哒的响声之后缓缓被推开,梦野久作抬头看去,原本开心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阴沉了下来。
黑发少年站在门口,禁闭室外金子般的日光落在少年的肩上,将发梢染成透明,和黑暗的禁闭室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分割线。
来的人是太宰治,而不是梦野久作想要见到的苺谷悠司。
太宰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梦野久作,鸢色的眼底深处含着讽刺的轻视,他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恶劣至极的笑来,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恶意。
“别想了。”太宰治语气玩味,“我不会让你见到悠司的。”
梦野久作沉沉地盯着太宰治,他意识到了——太宰治在报复他之前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