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尧还是继续看书,玉奎啧了声,把她手里的书抢过来扔开,“所以师傅决定,不用这座道观来困住你,你今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就算你要跟着周宿那个王八蛋去千里之外,永远不回来看师傅一眼,师傅也不怪你!”
叶青尧皱眉。
玉奎以为她感动了,正准备听她肺腑之言。
她略微严肃的纠正:“周宿不是王八蛋。”
玉奎:?
他愣了愣,冷笑:“还没嫁给他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他恶狠狠的咬苹果,如同在咬周宿。
“人家都说养儿防老,我看你指定要跟那小子来坑我,还小棉袄呢!”玉奎唉声叹气,像个老无赖。
叶青尧不太想搭理他,起身走出去。
玉奎坐起来问:“你去哪?”
可他这个徒弟真是越来越高冷,压根儿不理他。
玉奎躺回去拿叶青尧刚才看的书来看,心里其实很高兴,看得出来他这个徒弟是铁树开了花。
小辣椒寻找周宿的方式很简单,先去周宿之前住的地方查看,没有人在。
她没觉得奇怪,也许周宿去种田了呢,于是跑到周宿的花田。
花朵开得美丽,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养护着的,但却也不见周宿人影。
小辣椒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周宿,就连他的两条狗都宛如人间蒸发了一样。
找完这边的山头,小辣椒眺望起湖对面的香立寺,她想起周宿和空寂大师也是朋友,会不会跑去那里了?
小辣椒找到阿力,让阿力划船送她到湖的对岸,在天黑前赶到香立寺,询问寺庙的弟子有没有见过周宿。
那弟子半掩着门,对小辣椒阿弥陀佛说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周宿。”
小辣椒撇撇嘴,挠脑袋嘀咕:“这周先生真奇怪,小师叔回来了他反倒消失不见。”
门后面。
一身禅衣的周宿怔住。
……她回来了?
小辣椒回道观的时候,瞧见叶青尧一身浅色道袍,提着灯笼在夜色里等候。
她赶紧跑过去,“小师叔在等我吗?”
叶青尧微笑:“嗯。”
视线往她身后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周宿。
小辣椒失落的说:“对不起小师叔,我没有找到周先生,我明天接着找。”
叶青尧淡笑:“不用了。”
如果是从前的周宿,一定在她还没有回来之前就早早的在这里等候,现在哪里都找不到人,一定是不想见她。
叶青尧微垂眸,瞧灯笼投在地上的模糊轮廓:“也许他腻了。”
小辣椒立刻摆手:“怎么会!绝对不可能的!这世界上谁腻了您,周宿也不会腻了您!”
叶青尧笑笑,转身往回走。
小辣椒回头看着深沉夜色,生气的跺跺脚,这个周先生!到底去了哪里!
叶青尧回去后还是照例看书,时间到就睡觉,和往常没有分别。
她习惯了分别,也接受周宿莫名其妙的离开。
她一个人总也能收拾好自己,然后重新生活。
躺在床上,她极轻地叹气,然后闭上眼睛。
半夜的时候,恍惚听到小辣椒和师兄姐惊慌喊她的声音。
叶青尧迷糊着睁开眼,看到炽烈的火光,火蛇如潮如海,肆无忌惮的席卷而来。
叶青尧蹙起眉。
忽然的,她的门被砸开,周宿冲越火势而来,急忙抱起她,并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青尧!”
“我们走,别怕。”
叶青尧被他抱紧时才意识到他身体滚烫紧绷。
这样的大火,就算是一个人要逃出去也极其困难,更何况是两个人。
周宿抱着她四处逃避火势,他的禅服被火燎得破败不堪,楼她的手臂也被烧伤,可就是没有松懈半分。
他一边紧紧护着叶青尧,一边寻找可以逃出火海的机会。
叶青尧搂住他脖子,周宿微愣,下巴抵在她头顶,“不怕,不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抱着她往前跨了两步,怀里传来轻轻的声音,“小辣椒找不到你。”
周宿轻轻拍她腰,“对不起,我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周宿,她就会感到安心。
叶青尧尽力缩在他的怀里,搂紧他的脖子,让他可以抱得轻松些。
这样的姿势倒是让两个人身体贴得更紧。
周宿呼吸不稳,险些跪倒在火海里。
“怎么了?”
周宿哪能把自己的没出息都告诉她?把她头压进怀里,“闭上眼,我要冲出去了。”
叶青尧把脸埋入他的怀里。
周宿轻笑笑,“做得好。”
他的双臂护紧她,后背也在为她阻挡火舌,下唇轻轻摩挲她额角,在越来越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挺身大步的冲了出去,也就是他们冲出去那一刻,叶青尧这间屋子轰然倒塌。
周宿身上多处烧伤,但没有顾上自己,到达安全地方后,首先抬起叶青尧的脸,观察她有没有被吓到。
然后检查她身体其他地方,都没有被烧到,才算稍微放心。
可是看到叶青尧手腕的伤痕,他立刻皱紧眉,面色瞬间犹如寒霜,冷盯着胥明宴咬牙切齿:“她怎么了?”
不是说能好好爱她吗?
为什么让她受伤!
胥明宴在他眼中读出这些质问。
危险过后,大家还没来得及思考火从何起,也没机会关心叶青尧有没有哪里受伤,因为周宿全都在第一时间做了,而且还义正言辞的质问胥明宴,仿佛没有保护好叶青尧,胥明宴应该以死谢罪。
玉奎梓月等人大气都不敢出,默默看着这一幕。
总觉得不管胥明宴说什么,周宿都想刀了他。
事实也确实如此。
“说啊!”周宿冷吼了出来。
胥明宴皱了皱眉。
玉奎茫然的看向梓月和希文,俩人朝他耸耸肩,仿佛在说:他们已经对周宿的狂热习以为常。
叶青尧抓了抓周宿衣服,“我自己弄的。”
周宿看她不像说假话的样子,但是他怎么可能怪她?想来想去都只能怪胥明宴,于是就算叶青尧这么回答,周宿也近乎无理的,毫不讲道理的维护她,冷冷瞪着胥明宴,“所以为什么要让她伤到自己?如果她想划个人玩玩,你不会把你自己的手伸给她?!”
胥明宴:?
玉奎:!
他用种惊奇的目光看着周宿,像发现宝藏一样挪不开眼。
这小子有前途啊!
居然为维护老婆已经到如此不要脸的境界。
妙啊。
他又去看叶青尧,他徒弟啥时候有本事喂这种迷魂汤的?
叶青尧刚想说话,忽然感觉胃部痉挛,推开周宿不断地干呕。
大家都凑过去关心,局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周宿眼神复杂地把叶青尧楼到怀里,也不管叶青尧会不会吐到他身上,很轻很温柔地替她拍背,替她把混乱头发都整理好后。
“我带你走。”
他忽然抱起叶青尧,往香立寺方向急步走。
叶青尧靠在他怀里,“你别着急,我没事。”
他的嗓音隐有哽咽,“我带你回去休息。”
叶青尧没太明白他为什么要难过,看向他的光头和禅服。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他竟然跑去出家了?
“道观都烧坏了,我的师傅和师兄姐们没有去处。”
周宿想想也是,立刻返回去叫上所有人跟他去香立寺。
去香立寺需要攀爬许多石阶,周宿受了伤,但就是不肯放下叶青尧。
叶青尧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对她仿佛更加的小心翼翼,走路都怕颠着她。
这个疑惑直到去了道观,周宿给她端来一碗安胎药,叶青尧才明白过来。
原来她刚才干呕,让周宿误以为她怀孕,可是她都没有结婚,哪里会来孩子?
望着那碗黑漆漆,散发着苦味的中药,叶青尧想到一个人。
胥明宴。
难怪。
难怪刚才周宿最先发难的人是胥明宴。
周宿换过了衣服,但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伤口,他从厨房拿几颗冰糖过来,哄着她:“把这药喝了就会舒服的。”
他展开手,让她看到手心里的冰糖,温柔微笑:“乖乖喝好不好,有糖的。”
“你在哄孩子吗?”
周宿看向她腹部,苦涩弯唇,“嗯。”
叶青尧看着他的头。
周宿躲避开她的视线,“不要看,很丑。”
“不会。”
他生得好看英俊,怎样都好看,这样穿着禅衣,手里握着菩提,和从前完全两个样子,像个温柔的圣僧。
叶青尧轻笑,忽然想逗逗他,“我想和胥明宴离婚。”
周宿震了震,余光偷看她。
叶青尧继续说:“但是我怀了孕。”
周宿立刻抢道:“我!”
他急得嗓子眼都快冒烟,“我来当他的父亲,我跟你一起抚养他,我会将他视如己出!不,我会比对待亲生孩子还要疼爱他!”
他语速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一口气急匆匆说完。
说完后,感觉空气的流动都变得迟缓很多。
他忽然低下头,两只耳朵都红得仿佛熟透。
他到底在干什么!
说的这是什么浑话!
他配吗!
叶青尧看到他不安阖动的睫毛。
周宿坐立难安,把冰糖放在她手心里,指尖都是略抖动的,“我……我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他想要逃开时,叶青尧故作怅然一笑,“原来你嫌……”
周宿忽然蒙住她嘴巴,“别!”
“别说那两个字。”
他无奈妥协,拿她半点办法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知不知道我听你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有多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