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汝不顾金元宝快要抛上天的大白眼,简单地向陆母编造了一个收徒的经过。
“姆妈,你不要管他叫净和了,人家现下既已归俗,就该已俗世之名去称呼。”
陆曼汝勾着陆母的胳膊娇声说道。
“你叫他金元宝就成!”
“……好名字!”
陆母一愣后,欢喜地连唤几声,叫的金元宝的脸色变幻莫测。
因着陆父临时去北平出了趟公差,家里本来也就陆母和陆曼汝围桌吃饭,现在新加了一个金元宝也算和谐。
深夜,闺房内,陆曼汝侧卧在床昏昏欲睡至际,一阵阴风撩得窗帘上下翻飞。
陆曼汝的眼睛唰得一下快速睁开,脑子里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这种气息隐隐有些熟悉……
“青青?”
“是我,小姐。”
青青阴柔的声音飘飘悠悠地传到陆曼汝耳中。
“你不在张雨柔身边呆着,来我这干嘛?”
“……我已经找到我的董郎了。”
“虽他历经几世,早已改头换姓,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是他!”
说到此处时,青青恶狠狠的声音中还带了几分哽咽。
真是情到深处,纵使恨极,也是爱极……
这份感情陆曼汝现在还不懂,更体会不了,但这不妨碍她理解。
“你想要做什么?”
“我的董郎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是一个自私至极的恶人,为了自己不惜牺牲任何人!……”
也不知她是为自己的过往感到悲哀,还是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儿而心痛万分,竟开始淌起血泪来了。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陆曼汝没有打断青青关于那段悲惨过往的絮叨,直到她停下来才问出憋在心里的疑问。
“我知道九转回魂阵的幕后者是谁了。”
“昨日,张雨柔又去找了杜大少,妄想倚靠他来再报复你。”
“哦,之前的那个锁魂铃就是从他那引荐的人手上得的。”
青青的话语颠三倒四,但还是没妨碍陆曼汝拼凑出一个近乎完整的真相。
张雨柔对王沉庚彻底心死后,又被陆曼汝一激就彻底地放下往日的清高和脸面了。
暗自去找了看似对她上心的杜大少,谁知人家却只想玩玩她,再加上是自个儿送上门的不知廉耻的东西,就更是浑不在意了,带回家玩了一宿后就被破布一卷地从后门给扔回了张家。
在两人卧房里胡搞之际,青青自是不想跟着看的,就在杜宅里到处转悠。
这一转悠,不仅让她又见到了昔日旧情人,还被她发现了藏在屋底里的秘密,毕竟鬼魂有穿墙入地之能,一切摆设都阻碍不了他们。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陆曼汝琢磨了半响才开口道。
“你的董郎今生姓杜,还是国民大总统?”
陆曼汝摸了摸下巴,有点兴奋了。
“你确定是他设的九转回魂阵?”
“正是。”
青青害怕陆曼汝不信她的话开始急躁。
“我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我到时,他正好在密室里逼迫一个道士装扮的人再次启阵,那个道士也应了。”
“不过,我觉得那个道士应该是个假的,或是功力不到家。”
“哦?”
“你怎知?”
“我昨日突然见他,一时失态直接冲到了他面前,那个道士什么反应也没有。”
陆曼汝咂了咂嘴,这道士和齐云观的观主倒是相像,怕是瓶里半瓶水也无,倒是晃荡得响亮。
好样的,老子在家招鬼,儿子在外撞鬼!
这次她要是不好好整治她们都唯恐堕了她玄学大师的名号!
“你先回去,此事牵连重多,我先思量一下。”
“……你放心,会留给你报仇的机会。”
“谢谢小姐。”
青青道完谢后,悄悄的从窗口飘走。
隔日一早,陆曼汝刚走到楼梯拐角时就听见金元宝的“哇哇”怪叫。
“你一大早的嚷嚷什么啊!”
陆曼汝抬起纤手掩住嘴,小声地打了一个哈欠。
“师傅,救命啊!”
金元宝哀嚎一声,屁滚尿流地从沙发上爬起。
“汝汝早上好!”
王沉庚一边把金元宝往沙发上又压了压,一边笑得纯良地和陆曼汝打招呼。
“咦,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再来找她吗?莫非案子破得那么快?
陆曼汝想到昨夜刚知道的那些消息,略一思索决定先和他透个底。
“那帮公子哥一个比一个怂,我刚往鬼魂那引了引,他们就受不住了一个招得比一个快。”
王沉庚想到昨日调查出的事,脸色冷了下来,早知道查出来的是这档子事他就不该往下查,那帮人真是……也活该!
陆曼汝一看他那脸色,就知道自己昨天猜的八九不离十。
“昨日的那是个女鬼。”
陆曼汝说得是个肯定句,自从昨日知道了那鬼是和一群纨绔子弟有生死仇恨她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是。”
王沉庚沉重地点了点头。
“曼汝,……这事我不想管了。”
“我觉得他们被鬼勒死那都是活该!”
“你先和我说说呗!”
陆曼汝带着王沉庚进了她卧房旁的小客厅里。
这里也算是陆曼汝的私人地界,一般情况下就连陆母也不会常来,绝对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从王沉庚口中,陆曼汝总算是知道了女鬼报复的事情由来。
整起事件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悲惨几分。
如果说青青之所以会落到如今地步,或许还因识人不清,但绮娘的事可就纯粹是飞来横祸了。
平白无故地走在路边被一群花花大少看上,绮娘死命不从后被他们使了下作手段,这帮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参与了□□,手段残忍至极……
这一切还能去怪谁,怪命苦,人心恶,还是去怪老天把她生得过分美丽,却又没给她维护自己的资本?
陆曼汝一时间也难得的有点迷茫,只能无情地叹息一声,把这一切都归为命中劫难,有些可避,有些避无可避……
“你这是不打算管了?”
陆曼汝给王沉庚倒了杯茶,轻声细语道。
“……不管了。”
王沉庚内心纠结万分,如今已是阴阳两隔的局面,他既帮不了当初惨遭侮辱后自绝的绮娘,更不抓不了掐死曹二少的真凶,至于其余人,当初自己犯下的错,现下自个儿承担也是应该,他是警察可不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
“曹二少是被他害死的鬼魂掐死的,我是警察可不是道士,总不能去替他捉鬼吧,我已经决定以大烟过量的原因往上报了。”
王沉庚说到这里时顿了顿,“至于绮娘的事,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她虽被那帮人奸污了,但时间已经太长,证据什么的也都不存在了,那帮人虽在我面前承认了此事,但要真的进行调查他们没一个会认的。”
“他们只会拼命的往绮娘头上泼脏水来洗清他们自己的罪恶,到时怕是绮娘在人世的形象反被他们毁的一干二净,灵魂更加得不到安息。”
“而且,你,你知道吗……?”
话说到这里,王沉庚的脸色更复杂了还透着一丝说不出的难堪和无奈。
“我以前一直都认为父母对于自己孩儿的爱是世间最纯粹的感情,可没想到居然也会这般的不堪一击……”
“汝汝,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人呢!”
“他们收了那帮恶棍的钱?”
陆曼汝小心地猜测着。
“……远不止如此。”
“那对夫妻至始至终都没怪过那帮人,反倒是无辜的绮娘得不到应有的保护和安慰还受尽了辱骂。”
“他们嫌绮娘脏了身子,败坏门风丢了他们的脸。”
“最后竟然还打起了把她送给那群恶棍中的其中一个做小妾的主意。”
“我觉得绮娘之所以会想不开,最大原因还是出在她那对猪狗不如的父母头上。”
王沉庚苦叹一声,“……可我却拿他们一丝办法也无。”
“你刚说绮娘是自杀?”
“不可能!”
陆曼汝神情凛然,看着王沉庚认真道。
“自杀的魂魄入不了轮回道,会被桎梏在原地,一般来讲是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绮娘是自杀那她昨日就不可能会跟到马场去掐死曾二少?”
王沉庚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是的,通常只有被人害死的怨鬼因为怨气太重暂时入不了轮回道时会跟在凶手的身旁。”
陆曼汝耐心地和王沉庚解释了一下鬼魂间的关系。
比如昨日那个都能化为实体掐人致死的就已经不仅仅是怨气太重那么简单了,最起码也已经从怨鬼跨入了厉鬼的行列……
“你的意思是绮娘是被曾二少害死的?”
“这也不一定,见鬼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绮娘的死可能和他们都有牵扯。”
陆曼汝说了半天的话早已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骨瓷咖啡杯把里头的红茶一饮而尽后,调皮地舔了舔唇,玩味道。
“见过鬼吗?”
“啊?!”
王沉庚惊诧道,不知这话题怎么突然转得这般快,不过还是相当老实的摇了摇头。
“……没有,我娘说我八字重,鬼怪轻易不近身。”
“为今之计,想要还原真相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把绮娘叫来问上一问。”
“你觉得此计如何?”
陆曼汝口中虽还在征求王沉庚的意见,但手上的动作飞快,已经把做法招魂时所需的东西通通备齐。
“……”
半刻钟后,原本阳光明媚,暖意融融的小客厅内,阳光依旧灿烂但温度却是突然降了好多。
一阵阴风拂过窗帘,王沉庚搓了搓胳膊耐心十足地紧紧盯着前方。
“她来了吗?”
“来了。”
陆曼汝取下了手上戴着的招魂铃,高兴地对着对面的空气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