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当即说:“我们先上摩托往回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江崎点头,没问为什么。
临走前他又在终端上写上:
【第19个小时,轻微咳血,没有其他不适】
上了摩托,江崎抱着凌修的腰。
他不喜欢太过灿烂的阳光,那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他把脑袋稍稍埋了埋,说:“我不建议你这样前进,应该等支援队来。”
凌修说:“从昨晚一直说到今天,弄得你好像比我更懂风险一样。明明我才是在这鬼地方混了十年的人,”他笑了笑,“当作给你交的学费了。”
他拧动把手,摩托飞掠过街道直朝向东方。
……
街道飞掠而过,几只腐烂的丧尸鸟滑翔过天空,向他们俯冲,鸟喙对着眼球。
下一秒,它们被炼金术带来的风吹散了,本来就残破翅膀烂掉,像一块石头般坠落。
再往前开,就是m市的喷泉广场。
广场上本来都是白鸽,现在鸟毛烂在了地上,布满脚印,几只失去了双翼的丧尸鸟在笨拙地蹦跳。
摩托车驶过碰到了几只。
沉闷一声过后,它们彻底烂在原地,却仍未死——没有炼金术,它们永远是行尸走肉。
他们在喷泉旁停下。
凌修用仪器检测了一下,说:“这水已经被污染了。”
江崎点头,用终端记录下来。很快,与喷泉水源相连的管道全被标红,数据传回了调度处。
周围丧尸开始聚集,他们上车,继续前行。
倒塌的楼房横在路中。摩托受限,时不时还要改道,前进速度大大降低。
一个半小时后,绕过信鸽大道,他们来到了10区的人口密集区。
重污染区的丧尸行动快,哪怕是最普通的,也和寻常人步速相差无几,很快就围了上来。身上涌出的触手躁动不安,最长的伸了半米,想要缠上他们。楼房上的变异丧尸更是手脚并用、攀岩走壁,灵活得像某种壁虎,凭借本能飞身往下跳,直直扑向他们两人。
江崎扔出几块炼金石,烈风吹飞了他们,将腐烂的肢体割下来几条。
任何炼金术,在他手中威力都是照着翻倍去的,激活时间无限趋近于0。若是换做其他人,需要同时使用多颗炼金石——这意味着更多的激活时间,和成倍的炼金石消耗。
他就坐在凌修身后,来一群丧尸就轰一次,一辆小摩托风驰电掣,硬生生开出了坦克的感觉。
再过了一个拐角,街道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丧尸。
变异品种的速度比常人还快,铺天盖地冲来。
江崎因为调用了大量元素,有些微微气喘,刚举枪就听凌修讲:“别开枪。”
他掉头,继续说:“通过这里太危险了。太大的声音,不知道会惊扰出来什么怪物。有必要的话,你尽量拿消音武器。”
“那现在怎么办?”
“快四点钟了,如果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应该能在下午到达10区的边缘。”凌修说,“今天就先这样吧,毕竟我们对那种蝴蝶丧尸了解得太少。”
“嗯。”江崎捂嘴,轻轻咳嗽了一声。
又是一手的血。
凌修在街道兜圈,终于在丧尸稍少的区域,锁定了另一栋居民楼。
他把悬浮摩托停在角落,拿伪装布盖上。
丧尸不会主动攻击死物,只要旁边没人,这东西很安全。
他们顺着狭窄的楼梯往上,一路将拦路的丧尸干掉。凌修走在前头,手起刀落,江崎跟在后面举着一把消音手.枪。
就这样到了三楼,他们找到了隔离门还完整的一段走廊。
现在的城市寸土寸金,这居民楼的门密密麻麻的,宿舍般排列在走廊两侧,光线昏暗,乍一眼望过去像是蜂类的巢穴,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有几只丧尸站在走廊,凶悍地扑过来,被刀子插穿了脑子。
凌修把隔离门自上而下拉上,紧紧锁着。江崎随便找了个卫生间,把手和枪上的血冲干净。
凌修说:“我们分头,找个环境好一点的房间,最好不要有一具尸体。”
“半具行不行?”
“更不行。”
江崎点点头,两人就一左一右找着。但这里的丧尸破坏了很多地方,地面随处可见血迹和断肢。
终于在中间,他们找到了一个比较整洁的房间。
凌修敲了敲那门:“挺结实的,是专门订购过的防爆门。就住这里吧。”
两人放下装备箱和武器。
趁着天还没黑,凌修小睡了一会。
晚上六点,终端的闹钟响起,他睁开眼。
江崎坐在桌边写东西,旁边有一本摊开的书。
凌修起身拿出包里的几把枪,坐在床上开始擦拭,问:“又在写什么呢?感染的记录?”
江崎摇头,把书的封面给他看,赫然就是那本《五年炼金三年模拟》。
凌修:“……”
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把这本书给带上了?”
“看它空了那么多题,不做完怪可惜的。”江崎说,头一低,笔一拿,就着外头的阳光继续写题。
凌修震惊了。
从江崎拉他去于艳那时,他就怀疑过江崎是个变态。后来发现于艳真有问题,他自然也抛下了这个念头。
但谁会在感染区他妈的起来写题!
这个人果然是个变态!
不愧是特别调查员!
凌队长还在震惊,江崎已经刷刷写完了一页,开始进军下一页,大有把一整本书都做完的气势。
凌修深吸一口气。
他决定吸口烟冷静一下,掏了一支烟出来:“介意吗?”
这个时代的烟草没什么味道,对人体也无害,他这么问纯粹是礼仪。
江崎摇头,抬头,给他点了火。
凌修就叼着烟,边低头折腾枪边说:“你让我想起,我上次看到因为疑似感染,在我面前拼命写东西的还是顾飞舟。”
“他写什么了?”
“无非是遗书。每个队员都有个专属黑匣子,里头放着遗书,如果出了意外黑匣子就会被寄给家人朋友。但是死到临头了,他又觉得要讲的话太多,原来那遗书太短。”凌修说,“他最后还拉着我的手,叮嘱我一定要……”
他顿了一下。
江崎问:“一定要干嘛?把遗书送到家人手上?”
“不是。说要我一回基地,就冲进他房间把所有黄色杂志烧掉,一定别让他妈看到。顺便把他终端上那个‘学习资料’文件夹给删了。原话是,人固有一死,但绝不能社会性死亡。”
江崎:“……”
“总之最后人也没死成,好端端活到了今天。黄色杂志也保住了,现在估计又多了几沓。”凌修说,“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活着挺难,但死也没那么简单。”
江崎说:“你是在安慰我吗?”
凌修没有立刻回答。
他往地下弹了弹烟灰,一笑:“有些东西挑明了说,就没意思了嘛。”
晚上依旧是凌修守夜。
风平浪静的一夜。
天光破晓。
早餐是压缩饼干和坚果,凌修小睡了一会,就准备继续赶路。
上了摩托,江崎抱住凌修的腰:“你今天好像有点怪。”
“怎么怪了?”
江崎想了想:“话少了。”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知道为什么吗?”
“嗯。”
凌修说:“江崎,我发现你是真的变态。”
江崎:“?”他歪了歪脑袋。
“你把头凑过来,我跟你讲。”
江崎向前探身。
凌修说:“再近点再近点,凑到我耳边。”
江崎就坐高了一点,努力抬高下巴,刚好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凌修回手就弹了他额头一下。
啪地一声,分外清脆。
江崎捂着额头缩回去了,委屈地抿唇。凌修干了憋了一晚上想做的事情,顿时心情轻松,拧下油门。
一路向前。
风吹得清爽,若不是低矮的、多彩的房屋顶上多少站着丧尸,风景还算不错。
摩托驶过,带起的风将玩具店的风铃奏响,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被甩在身后。丧尸循声围了上去,伸手往空中抓。风铃挂得高,声响很快停了,它们失望地离开,拖着脚步,像是那些掏不出零钱买玩具的孩童。
路上的障碍被他们想象的多,倒塌的房屋横七竖八,要很晚才能抵达10区边缘,不值得冒险。
于是下午三点半,他们停在了风帆街。
这一片的建筑都是紧凑型,和之前住处一样,一个个“蜂巢”连接着。
凌修还是将摩托停在一栋居民楼的底下,盖上伪装布。两人上楼,找了干净的房间住下。
这里一共十二楼,最高层是停车场,汽车、单车、摩托挤在一起,运送汽车的电梯在一楼死死卡住了。
凌修休息时,江崎坐在桌前写记录。
每一条都是【第xx小时,轻微咳血,没有其他不适】
咳血的频率不高,最多也就两三个小时一次。他用随身的简易仪器测试过,从血压血糖到心电都正常,但他体内肯定有什么事情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