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和李重进几乎同时谋反,其中隐藏着李中易和士大夫阶层的根本矛盾,这就属于你死我活的敌我矛盾了。
既然是敌我矛盾,李中易毫不留情的收拾了李筠的全家老小,就等于是在严厉的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权贵们:来吧,看是老子的刀子硬,还是你们举族老小的脑袋硬?
原本,在皇权不下县的共治结构之下,士大夫阶层勾结土豪劣绅,占据着广大农村的实权,皇帝的管辖范围只及于城。
李中易上台之后,悍然采取了皇权不仅下县,更要驻村的治理模式,等于是挖断了士大夫阶层的权力根基和经济来源。
最令士大夫忌恨的是,李中易居然把各地的巡逻治安大权,集中于警政寺之手,哪怕是知州和知县,也无权过问。
李中易的这种搞法,就从根本上拿掉了权贵们利用官差或是衙役作恶的基础,让这些地方的恶势力,无法肆无忌惮的抢劫草民们的利益。
总之,要想与民休息,民富国强,就必须抑制官僚地主阶层的特权范围。
李中易手捧茶盏,津津有味的听王大虎说例,简直是滔滔不绝,正理和歪理层出不穷。
反观王大虎的辩论对手,礼部右侍郎汪敦则是渐渐的词穷,而且他所说的内容,迅速脱离律法的轨道,大谈特谈以德治国的好处,并借此乱扣帽子。
“王都御史,圣人有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古之盛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刑案少之又少……”汪敦咬文嚼字的说了一大堆所谓的德治,李中易虽然听得懂,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只是,李中易并没有显出半分的不耐烦,集思广益、鼓励讲真话,绝不因言获罪,一向是他所极力倡导的政坛新风。
“汪侍郎此言谬矣。管子曰:仓禀实而知礼节……生之有时,而用之亡度,则物力必屈……饱暖思银欲,饥寒起盗心……自晚唐以降,群雄并起,草莽举事,城头不断变幻王旗……别的且不去说它,单单的逆贼李筠所辖区的六州之地,税赋已经收到了显德五十年,草民们连肚子都吃不饱,何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说?”王大虎一番慷慨激昂的铿锵陈词,将汪敦堵得哑口无言。
所谓的显德五十年,实际上,是李筠起兵谋反的重要罪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