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礼的视线掠过车厢,眉心陡然一挑,面露不屑的冷笑,抬手挥起马鞭,“刷……”便将挂在牛车上的代表高丽使臣身份的所谓“旌节”,卷入肮脏的泥土之中,随即被马蹄踩成了渣渣。
正在磕西瓜子品茶的李中易,得知王伷终于忍不住派来使者,他不由翘起嘴角,微微一笑,吩咐说:“带进来吧。”
骑兵营那些精锐哨探们的尿性,李中易自然是一清二楚,这帮狼性十足的家伙肯定会让开京的来使,吃不了兜着走,还带拐弯的。
李中易没打算摆出所谓的军威,因为,完全没必要。
大战之前,砍下敌人的脑袋用来祭旗,是这个时代通行的惯例。
异常浅显的道理,两军本为敌对,高丽国的王公大臣们,谁都不敢保证李中易不会动杀心。
生死未卜的状况下,王伷派来递信的所谓使臣,地位不可能太高,甚至很可能是权力内斗中的弃子。
崔安洪被五花大绑的推进大帐之后,还没看使用中军帐内的昏暗光线,便朝着主位跪了下去,惶恐不安的说:“附逆罪臣下国资政院判官崔安洪,拜见天朝上国李相公。”
“咔……”没人搭理崔安洪,只闻磕西瓜子的欢快脆响声,崔安洪心里直发毛,却又不敢抬起脑袋。
崔安洪没磕过西瓜子,他楞是搞不明白,此起彼伏的咔咔声,究竟是什么鬼?
李中易面前的脚边,洒了一地的瓜子壳,舌头都磕麻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猛灌了几口茶汤。
“嗯,知道附逆是灭族的重罪,为何还甘冒奇险,参与其中?”李中易接过挎刀侍女递来的湿帕子,认真细致的擦着手。
崔安洪这次分辨清楚了李中易的方位,他赶忙就地换了个跪姿,重重的叩头,泣不成声,“那逆王胁迫了家父家母,硬逼着罪臣……罪臣自知有罪,不敢狡辩,原献上城内的军情,弥补罪过,只求……只求……”
李中易听懂了,这位崔安洪其实很想说,用军情换性命。只是,他又担心惹恼了李中易,反而会掉脑袋,这才踯躅不前,犹豫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