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老弟,老夫听说,令尊亲自出手,治好了一个已经断气的病患?嗯,老弟你的家传医术,果然高明。”
进入正题之前的寒暄,刚刚开始,范质的切入点,就令李中易品味出,一丝难以明言的怪味。
自从李中易归顺了大周之后,他的父亲李达和,因为不想耽误儿子的前程,也就一直没有入仕。
不管,李中易是征高丽,还是拓西北,乃至当上开封知府事,李达和一直按照他自己的本心,在自家开办的医馆内悬壶济世。
靠真本事吃饭的人,自然也很容易赢得外人的尊重,而且,李达和的收费也异常之合理。
所以,李家医馆内,经常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慕名而来的患者,多如牛毛。
按照常理来说,李中易贵为朝廷重臣,他的老父非但没有仗着儿子的权势,胡作非为,反而一直谨小慎微的干着他的老本行,这应该是件好事,也是李家的家事。
只是,区区小事,竟然从首相的嘴里说出,就由不得李中易不深思。
李中易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范质的意图:堂堂朝廷副相的亲身老父,竟然抛头露面,从事仅高于贱业的医道,成何体统?
儒家思想,固然有许多闪光点,可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推崇以官为师的伦理,的确是糟粕中的糟粕!
儒门弟子,一脉相承的重农抑商,轻视专业技术人员的思想逻辑,一直是无法根除的顽疾。
李中易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在他看来,父亲李达和靠自己辛勤的双手,行医救生,既赚了良心钱,又打发了无聊的养老生活,可谓是一举数得的大好事。
“范公,家父为了在下这个不孝之子,舍了入仕的机会,父恩难报呐。”李中易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百善孝为先,家父既然愿为天下庶民做点力所能及的善行,在下也不敢不顺着他老人家的心意啊。”
一直肃立一旁的杨炯,听了李中易的诡辩之词,心里很不爽!
范质借着宰臣的尊贵体面说事,李中易端出来的却是孝道,孰轻孰重,一时间,杨炯自己都难以分辨的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