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花蕊夫人对李中易很冷淡,可是,一直知道感恩的颦儿,对李中易却是越来越熟不拘礼,仿佛他根本就不是堂堂的四品殿中少监,而是她的儿时玩伴一般。
李中易望着面前孤零零的面片儿汤,摇了摇头,暗暗叹息,难怪孔老夫子曾经说过: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吃罢饭后,李中易踱到一处悬崖绝壁之前,如画的大好河山,美丽的锦绣风光,尽在眼前。
忽然,李中易想起了天人远隔的美妻和爱子,不由黯然神伤。
李中易豪兴大发,想到了一首十分应景的名篇,当即吟道:“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宴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好……好一个不如怜取眼前人……”突然从李中易身后传来叫好声,他转过身子一看,花蕊夫人竟然就立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双黑得发亮的妙目,正炯炯有神的盯在他的身上。
“让贵妃见笑了。”李中易很守规矩的拱手行礼,却没获得花蕊夫人的任何回应,她转身缓缓离开,空气中隐约飘荡着一声长叹。
李中易感觉花蕊夫人有些怪怪的,不过,他并没有追上她的步伐。
说句心里话,李中易虽然性格随和,却有一股子傲气,绝不是天生的受虐狂。
既然,花蕊夫人对李中易很冷淡,他又何必主动跑去跪舔一个曾经羞辱过他的女人呢?
能够做到以平常心对待花蕊夫人,李中易觉得,他自己的心胸已经算是很开阔了。
天色渐暗,李中易让人通知颦儿,必须暗中提醒下花蕊夫人,不能太晚下山。
可是,花蕊夫人仿佛没听见颦儿的提醒一般,依然慢慢腾腾的游山玩水。
李中易担心出大事,赶紧派人去禀报孟昶,李中易交待的话很活,说的是贵妃也许想在山里宿营。
可是,派去找孟昶的人,回来禀报说,陛下已经喝多了。
李中易琢磨了一下,反正他的老部下,都擅长走夜路。这里又是蜀国的腹地,四周还有重兵保护着,到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即使点燃了火把赶路回去,也不碍事。
也许是李中易并未直接催促花蕊夫人,起了反效果,她在看过一处小瀑布后,却让滑杆加快了下山的速度。
咳,这个女人呐,真是搞不懂她的心思,李中易暗暗摇了摇头,管他呢,只要安全的回到道观,就是胜利。
回到道观后,花蕊夫人照常沐浴更衣之后,居然又出了门。
李中易得到消息后,只得放下手头的事情,又跟了过去。
好在,花蕊夫人并没有要求离开道观,这让李中易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
花蕊夫人换了一袭粉色的衣裙,径直走到了道观的正殿,跪在三清祖师的面前,小嘴里念念有词。
李中易不想靠花蕊夫人太近,又不敢隔得太远,就始终缀在她身旁,保持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蕊夫人许过愿后,居然又绕到了三清祖师的背后。
李中易暗暗摇了摇头,只得和颦儿一起,又跟了过去。
相比前殿通明的灯火,后殿的光线要昏暗得多,李中易就站在廊柱的后边,默默地守着花蕊夫人。
“颦儿,口渴了。”花蕊夫人抚摸了一阵摆放着三清祖师塑雕的神磬,忽然吩咐颦儿去取水来。
李中易觉得他和花蕊夫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妥当,就想退出殿外。
可是,花蕊夫人忽然问李中易:“不如怜取眼前人,此人是谁?”
没法子,贵妃问话,李中易不得不答,也不能距离太远,他只得走近花蕊夫人,回答说:“一个心很近,却距离很远的女人。”
是啊,都这么长的时间了,李中易也不知道他的那位国色天香的校花老婆,如今过得怎样了?
“你……”花蕊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刚想说话,这时,正殿门口突然传来了孟昶放肆的大笑声,“朕说到做到,此地可够宽敞?”
“五郎,在这里行乐,不太好吧?”李中易听得出来,说话的这人就是那位碧眼舞姬。
大事不好!李中易脑子里立即拉响了警报:万一孟昶转到殿后,发觉他李中易和费贵妃竟然独处一室,还站得这么近,肯定会产生极坏的联想,搞不好要出大事!
真到那个时候,李中易只有两种选择,他要么直接杀了孟昶,要么就是他的脑袋被孟昶砍下来当尿壶,然后灭他全族。
李中易在私下里的造反准备工作,远远没有完成,现在他如果杀了孟昶,滞留在成都的一家老小,绝对都要死光光。
可是,要让孟昶砍了他的脑袋,那就更不可能了。
李中易屏住了呼吸,下意识看向近在咫尺的花蕊夫人,却发觉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显然,身为皇妃的花蕊夫人,也已经想到了那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
“碧娘,咱们去后边看看。”孟昶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中易急的脑门子上,直冒冷汗,花蕊夫人也已经吓得浑身僵硬,仿佛被人点了穴道,再也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