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江酌目光渐沉,陷入思索之中。

何一这时拿着药走过来,在江酌身边坐下,两条袖子都被撸起来:“你坐直。”

江酌看了他一眼,依言坐直,把头偏过去一些:“轻一点。”

何一点点头,一只手捏住纱布边缘,另一只手抵住江酌脖颈的肌肤,一点一点地,将纱布给揭了下来。

他终于近距离地看到了江酌的伤口。

伤口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椭圆形,牙印清晰可见,有些比较浅的地方已经结了痂,但大部分都被咬得很深,即便被处理过了,仍旧有几颗血珠渗出来,连带着周边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青紫色。

何一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刚刚建立起来的冷静差点又要破碎。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雇佣兵,受过的伤不计其数,最严重的一次差点失血过多死亡,后来胸前多了一道粗而狰狞的伤疤,江酌这样的伤,若是放到他身上,他能连眼都不带眨,完全不当回事。

可这是江酌。

他曾经无数次奢望过成为江酌的哨兵,臣服在他面前,为他作战,保护他不受到伤害。

然而事与愿违。

何一绷着嘴角,沉默地将棕褐色的药水涂到江酌的伤口上,强烈的愧疚感不断地折磨着他,他的眼眶越来越红,在感觉到视线变得模糊后,何一抬起胳膊,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没有精神壁垒的阻隔,江酌敏锐地感觉到了何一的情绪变化。

他动了动手指,想回头看一眼何一,但当江酌看过去时,何一脸上又挂起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首席,你说,我把你伤成这样,是不是马上就要成为哨兵公敌了?”

江酌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何一沉默了一下,垂下眼睑:“对不起啊。”

江酌又把头转了回去,小幅度活动了一下肩膀:“没事,又不是你的错。”

就算何一真的要承担一半的过错,从他方才的种种表现来看,也够江酌原谅他的了。

江酌顿了顿,还想再说些什么,何一的声音又快速地插了进来:“首席,你也太善良了吧,”他拖长了嗓音,语气暧昧,“你再这么好脾气我就要爱上你了。”

“……你够了。”江酌自认骚是骚不过何一,只能无奈叹气。

他发现了。

何一在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