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瓣黄蕊的美丽印度素馨一朵朵地开在枝丫上,香气被午间的烈阳蒸腾弥散开来。
让他再次想起了那个西贡潮润湿热的夜晚,温念白柔软潮湿皮肤上身上的香气弥散在奔驰的后座,那种让人有些焦躁的味道……
他垂下眸子,轻笑一声。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一个女人焦躁,更没有想过,他会坐在车的后座两个小时,就为了等一个人从酒馆里出来。
不过,等待是有价值的,因为他等到了一只微醺的美丽妖精。
那天晚上,喝多了就会变身的妖精,将她柔软丰盈的唇印在了他的车窗玻璃上。
那里,正是他唇的位置。
就像电影《l'amant》里,少女低头将唇印在车窗玻璃上,引诱初次见面的华人富家公子东尼的画面。
那样轻浮又天真的吻……也让他第一次见到她皮囊底下另外一种模样,妖娆、天真、冶艳都无法形容的模样。
让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乱了心弦。
也就是这个夜晚,让他真正开始正视自己和她的关系。
是跟着自己的步骤走,还是跟着她的步骤走。
跟着自己的步骤走,巧取豪夺都不难,她都是他的掌中之物,却要担心会不会将最真实也最美丽的她抹杀掉?
又或者,跟着她生涩的步骤走,就像撬开贝壳紧缩的壳,触摸柔软贝肉里的珍珠却不会伤害到珍贵的贝一样……
他需要做一个选择。
现在看来,选择第二个做法,是对的。
……
柏苍按了下鼻梁上的雷朋飞行员墨镜,神色自若地走进了酒馆的厅堂,第二次来,他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这里是那天跳舞的地方,此刻也依然没有人。
“l'amant”酒馆的主人老金恩是个任性的老板,不做午餐生意。
但柏苍记得那天他带着温念白跳舞的样子,虽然不想承认,但那画面确实很迷人。
沧桑又英俊的中年欧洲绅士,带着光着雪白脚丫的美丽东方女孩在这午后充满旧时代气息的老酒馆里翩然起舞,竟让人觉得像穿越进了老电影里。
而忘年恋,其实也可以美好得像画。
柏苍取下墨镜,神色冰凉地将那幅画面驱逐出自己的脑海,转身往前台而去。
“cholonhotel”他看着前台上放着那块标着花体字有些陈旧的镀金铜牌。
堤岸宾馆,蓝色的建筑,是《情人》电影里男主人公东方少爷东尼与他的西方小姑娘简幽会的地方。
也是他的姑娘绞尽脑汁想要让他按照她的步骤发展他们关系的地方,他还记得她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肢体纤细,像一朵绽放的海芋花。
柏苍眸底有细微的涟漪荡漾开来。
越南女前台看见他走过来,微笑着招呼:“先生,您……。“
“啊,朋友,你来了。”老金恩低沉磁性声音愉快地响起,打断了女前台的问话。
柏苍转过脸,就看见长得很像皮尔斯布鲁斯南的中年欧洲男人穿着花衬衫端着个盘子,从前台后的房间里掀了帘子出来。
“这是你们的午餐甜点,是小云雀喜欢的低糖口味,正餐和酒水都拿上去了,她在上面等你,你知道哪个房间的!”老金恩笑眯眯地把手里的盘子交给他,还眨了眨眼。
柏苍看着老金恩,微微一笑:“谢谢。”
说着,他端着托盘转身,准备上楼。
老金恩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是她唯一带到我这里来的男人……。”
柏苍停下脚步,转脸淡淡地看向身边的中年绅士。
老金恩叼了根雪茄,认真地道:“小云雀是个好姑娘,好好地珍惜她,她说过如果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多岁,她就……。”
“那也轮不到你。”柏苍干脆地打断他。
“……。”老金恩愣了一下。
柏苍凉薄地问:“与年轻时候的你相比,我更爱你现在这会饱经沧桑的容颜——这句话,您应该听过吧?”
说完,他朝着金恩微微颔首,迈着长腿径自端着盘子上楼。
一边的女前台瞧着金恩那古怪的表情,忍不住问:“那位先生引用杜拉斯夫人的这名言是什么意思?”
能在堤岸宾馆当前台的人,自然对《情人》这本书很熟,所以女前台知道柏苍那句话引用自书中。
老金恩拿下没点燃的雪茄,没好气地叹了口气:“他是在说,真爱不为年龄限制,我这饱经沧桑的容颜既然吸引不了小云雀,年轻时候自然更不可能吸引小云雀!”
这个年轻人说话可真犀利,一点不给他留面子,小云雀居然喜欢这种看着漂亮却刻薄厉害的男人么!
“噗嗤……哈。”越南女前台忍不住笑出了声。
……
柏苍端着盘子走过铺着拼花地板砖的走廊,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手中的金属盘子被冰镇过,炎热的夏日,放在掌心散发让人舒服的凉意。
他低头看了眼盘子里的点心,那是一个两人份的圆形草莓蜜桃蛋糕。
厚软雪白的天然奶油上面铺开一层雪嫩透粉的香甜蜜桃,中间是一枚漂亮的草莓,蛋糕中间夹层也是切碎的蜜桃与草莓。
剔透,娇嫩,香软,但又不过分甜腻……就像那只蜜桃兔子。
他眸光悠悠,似笑非笑地敲了敲房间门:“roomservice。”
“进来。”熟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柏苍打开门,房间里的布置,依然是殖民地混合着东方风情的怀旧风格,桌面铺着蕾丝桌布,窗户是油漆成蓝色的百叶窗,垂吊木质四叶灯吊扇慢悠悠地旋转着带起阵阵舒爽的凉风。
阳台的门开着,长长的白纱窗帘轻轻地飘荡,藤椅被拖出了阳台外,窈窕的人影,正背对他坐在藤椅上摇啊摇。
他反手将房门门合上,随手“咔哒”落锁。
坐在摇摇椅上的窈窕人影听着他扣上门,摇晃椅子的幅度小了点,随后又继续晃了起来。
“中午请我吃什么?”他将蛋糕盘子放在床边的小圆桌子上,随后也走出了阳台。
天空碧蓝,坐在阳台就能看到楼下院子,大片大片印度素馨的绿叶舒展着,花香随着风的刮过,蔓进房间,也吹散正午的炎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