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女主人公泪如倾盆。
到了晚上十点,妈妈几乎不说话了,一句要耗太多心神。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她凝望着她的女儿,眼睛再次涌出泪来,枕头上面洇湿大片。她还是痛,还是难受,然而那些不重要了。
她没表情,没别的,只是默默淌着泪,女主角则一直在讲她们俩的共同回忆、重要的事。最后,妈妈感到死神已至,镰刀已举起,可她并没有拼死挣扎,不想女儿被烙上阴影,只是忍着,望天花板,强说:“珍珍,妈妈困了,想睡觉了。”
“嗯,”女主角也留着泪,“妈妈,那睡一下吧。”她还以为妈妈真困了。
结束,下一秒钟,妈妈就说:“下一辈子再见了……珍珍。”原来,妈妈本人知道一切。
在女儿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妈!妈!!”的声音中,妈妈阖上薄薄的眼睑,几秒后,监护仪器上的心跳迅速抻成一条直线。
心跳突然归零以后爸爸叫来医生护士,医生护士观察之后说她已经去天国了,说完动手拆设备。
然而,当女主人公尖叫着道“心跳!心跳又出来了!”,医生护士却告诉她,这是因为他们几个正在翻腾病人身体。对这场景见怪不怪。
医生护士是对的。而一直到五分钟后,女主人公还是在问“她是不是只是睡着了”“她是不是还没有死”,总抱着侥幸。
等医生护士全离开了,爸爸也去联系殡葬了,女主人公才紧握着妈妈的手,说:“下辈子,我想要当您的妈妈,生养您,照顾您,您别再为我而操劳了。”
对这天的剩余时间,谢兰生的镜头视角非常特别,非常新颖。他经常从窗户外头拍摄屋内女主人公,而且还用那种有着强存在感的视线,让观众们依稀感觉摄影机是一双眼睛。而下一镜,谢兰生会让摄影机拍摄窗外的景色,叫观众们瞬间发现窗外其实空无一人。而此前的这个视角就十分像上帝视角,仿佛苍穹之中有人正注视着女主人公,那是她最亲爱的妈妈。
《一天》这部新的片子“镜头视角”与众不同,谢兰生在古堡度假时想到的就是这个。在一部电影当中,或一部电视当中,摄影机总相当于“多出来的一个角色”,而导演们也没可能只从角色的视角拍,来回切换太混乱了。但《一天》比较像纪录片,谢兰生想真实一点,他用了很长时间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媒介就是“某样道具”“某样东西”,而是还是重要道具。
例如,《百年》篇中,男女主角在教堂里举办婚礼。摄影机全程拍下他们俩的结婚誓言,也拍到了对面扛着摄像机的婚礼摄影师,到了最后,通过剪辑,电影视角切至“婚礼摄影师”正扛着的摄影机,这时观众可以发现,此前“观察”一对新人的目光是从祭台上的戒指盒发出来的!是戒指盒在注视一切!也就是说,之前摄影机的位置被摆上了戒指盒。当然,电影观众意识不到这些视角的问题,他们只会觉得整个场景更加逼真,可是专业的影评人通常可以洞悉技巧。
其他篇章也是同样。拍摄视角、观察目光是某一样重要道具。这些道具在看故事,而不是莫名多出的那个人。
…………
接着拍的是《生产》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