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个羊倌儿啊!”
人们嬉笑着:“也是,羊倌儿说不定会有什么别出心裁的办法,能驯得了羊,说不定也能驯得了马。”
“可以!”高阶祭司说话的时候,脸上连肌肉都不怎么动。
“只要你能驯服这匹良驹,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当然我也不会理会你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就好,这就好!”杜木兹点头哈腰地站出来,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慢慢地向枣红马靠近。
枣红马抬起头,见到正在靠近的杜木兹,突然打了个响鼻。杜木兹吓得变了脸色,连退好几步,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旅行团的少男少女们忍不住都为杜木兹捏了一把汗。
伊南知道杜木兹不是个莽汉,可是她心里依旧觉得,杜木兹出面冒这个险,实在有点不值得。
可谁知杜木兹伸手进自己亚麻袍子上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托在手心里,递出去,慢慢向枣红马靠近。
枣红马突然转了两下耳朵。
杜木兹的旅伴们顿时都认出来了:“是麦芽糖!”
伊南:……?
她倒是忘了,好像确实有这个说法,麦芽糖,是马匹很喜欢的一种食物。
她一回头,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人默契地去牛车上又拿了一袋麦芽糖来——伊南一伸手,打算全递给杜木兹。
谁知杜木兹没接。
他已经把这枚小小的,乳白色的麦芽糖递到了枣红马面前。马儿似乎难以抗拒甜食的诱惑,伸出长长的舌头,在杜木兹手心“扫”了这么一下。
杜木兹手里的糖已经不见了。
可是杜木兹依旧伸着这只左手,似乎欢迎枣红马随时品尝。他另一边身体,已经转向了马儿的脖子。
他轻轻地,温柔地,抚上了枣红马的脖子。
马儿看起来没有半点戒心,反倒意犹未尽,时不时伸出舌头,在杜木兹手心“吸溜”那么一下,美滋滋的。
“咦——”
“原来这样也行的呀!”
早先被这烈性子的枣红马狠狠坑了一道的驯马人们面面相觑,仿佛被这吃货马儿给欺骗了。
也有人觉得杜木兹太怂:“都没胆量上马,算什么驯马?”
说时迟那时快,杜木兹突然一抱枣红马的脖子,飞身跃上了马背。
这一跃来得太突然,不仅周围旁观的人们没预料到,连那只马都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暴跳如雷,再次奋力跳跃,想要将背上的人甩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只见杜木兹咬紧了牙关,双手十指紧紧攥住枣红马的马鬃,膝盖扣在马背两侧,身体随着马匹的剧烈起伏而起伏。
枣红马暴跳一阵,渐渐软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似乎终于服输了。旅行团的少年男女们齐声欢呼,似乎他们进入乌鲁克的资格已经唾手可得。
谁知这匹枣红马相当狡猾,慢慢放松就是为了让背上的人以为自己被驯服了因此分神。它刚歇下没两分钟,突然一声长嘶,人立起来,背上杜木兹的身体迅速地向下滑动。
所幸杜木兹早有准备,这时,他已经一手抓住了马脖子上套着的绳圈,另一只手抓着马鬃,随着马身人立,他却依旧紧紧贴在马背上。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吓了一跳,在发疯一般的野马面前让开了一道缺口。
枣红马一下就冲了出去,带着背上的杜木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一人一马在乌鲁克郊外的田间道路上狂奔,路上的行人纷纷闪躲。
枣红马跑得飞快,似乎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快,就能将杜木兹从背上甩下来。
这马也确实如高阶祭司所言,是一匹极具灵性的良驹,跑得飞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影子,留下一群围观群众,彼此望望,都在为杜木兹担心。
到时有个驯马人双手一摊,说:“这下可好,你们那个同伴带着马逃了,把你们落在这儿,我们上哪儿再去找这匹马去?”
旅行团的少年们同仇敌忾,一起动嘴反驳:“谁说杜木兹跑了,等他驯服了马儿自然会赶回来。”
“那你们敢不敢答允,他要是没回来,你们就都留下来在乌鲁克做苦力?”一名高阶祭司冷冰冰地开口。
“这个……”少年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点这个头。
不过想想也是,杜木兹平时在村里就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物,没有显赫的家族为他撑腰。日常诸如认怂、躲、藏,都是容易令人忽视或者看不起的操作。
伊南却表情镇定,施施然坐了下来,还伸手招呼大家:“别都站着,都坐下来等啊!”
“做不做苦力可以之后再讨价还价,但是现在就算是为了自己队友,也得在这里等个结果出来再说,对不对?”
一听伊南这么说,旅行团们别无选择,纷纷坐下。
尴尬的立即变成了对面的祭司们。高阶祭司们有感觉被伊南那句“讨价还价”的内涵所冒犯到,其他中等祭司莫名郁闷:怎么突然就得在这儿耗下去了?
但面前一群年轻人都有说有笑地坐下来等了,连驯马人也纷纷表示要等个结果再说。祭司们之前把话说得太满,这时候要就此走掉,好像也不大对。
但要他们和对面的人一样,一撩袍子直接坐在地上,祭司们又拉不下这个面子。
三拨人就这么一起干耗着,中间夹杂着老牛“哞”羊群“咩咩”。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阶祭司终于不耐烦了,一甩袍角,潇洒地转身,打算把这件事交给下属们。
“这群外乡人,要是牵不回敬献给女神的良驹,就别放他们进乌鲁克。”
“谁说牵不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