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庭轩兴致似乎很高，拉着楚丹枫腾空而起，绕着识海飞行了一大圈，他牵着他在尸山血海中漫步，如数家珍地指出哪个人是何时得罪过楚丹枫，又是如何被自己杀死，他拉着他在参天古树上坐下，指出唯一一处没被焦土黑血覆盖地方，那里绿意盎然，不远处还有一片夭夭灼灼桃花林，正是楚丹枫竹舍。

两人并排坐在古树上，耳畔可闻啾啾鸟鸣，从前方飘来一缕桃花香，可花庭轩说出话并不似这环境一样温和静好：“师兄，刚刚那些不是幻象，我真曾替你杀了那些欺负过你人，你可开心？”

他也不奢望楚丹枫能回答他，自顾自继续道：“师兄，我知道最该死是我自己，可我太想见到你了……倘若我再一次杀尽天下人，你会原谅我吗？”

“原谅……什么？”楚丹枫听到自己涩声问。他如今满腹震惊，这个花庭轩……为何会有前世记忆？

他刚刚说一桩桩一件件，分明就是上一世他们共同经历。他究竟是……什么人？还是、某个像自己一样，带着前世记忆转生孤魂？

花庭轩却欢喜道：“你又肯同我说话了。”

“就比如，你会原谅我那一日……险些把你剥光，那样不顾体面地用鞭子抽你，抽烂了你亵裤——”

“别说了！”楚丹枫心跳如鼓，眼前这个花庭轩果然是有上一世记忆。

“不，我不能原谅，你什么都别做。”楚丹枫心里很乱，甚至想跳下去，直接结束这个梦境，不想再同拥有前世记忆花庭轩多待一秒，却被他牢牢按住。

“别动，会掉下去。”花庭轩黯然叹口气，喃喃道，“你果然恨透我了，不会原谅我。”

“……”

等他们再回到血池边时，鬼月老已经恢复如初，见到花庭轩本能地拔腿想跑，却撞在无形虚空上，又弹了回去。

“……”鬼月老悻悻地紧了紧兜帽，蛇一样地嘶哑道，“你拉着一个‘幻象’到处转，很有趣吗？”

楚丹枫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幻象？

花庭轩生怕楚丹枫下一刻就会凭空消失似，紧紧攥着他手，看向鬼月老，懒洋洋道：“虽然他是我心魔衍生‘幻象’，可模样性情都跟他一模一样。”

“只不过……”花庭轩低声道，“他是上一世师兄，他恨我。”

鬼月老：“你也说了，这个‘幻象’是上一世师兄，只要你回到现实，便能见到真正楚丹枫，他不是对你挺好吗，赶紧回去见他，何必在这里找虐呢？”

“你废话倒多。”花庭轩不耐烦了，抬脚就要踹。

鬼月老早被血池吓破了胆，伸出豺爪死死扒住池边一块岩石，飞速道：“我虽不是真正月老，可顶着‘鬼月老’名头，有不少痴男越女慕名而来诉说衷肠，老朽在风月之事上，是有一点心得。说不定能帮你分析分析！你这样一味蛮干，是永远追不到师兄！”

花庭轩收回长腿，沉吟片刻，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礁石上——一只手还紧紧拉着楚丹枫——才道：“师兄他，也是重生之人，他对我好，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也是重生。”

楚丹枫：“！！！”

花庭轩颓然道：“我上辈子干了不少混蛋事，他不会原谅我。”

鬼月老：“不会有杀身之仇吧？”

花庭轩：“那倒没有。”

鬼月老：“那便有转圜余地，说说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花庭轩纠结片刻，还是将上一世自己如何因为吃飞醋口不择言地伤害楚丹枫、如何故意接近林姝儿气楚丹枫、在楚丹枫偷拿了宝物、准备替林姝儿挡下反噬时，使了何种手段逼迫他交出撰魂珠，等等……

花庭轩：“怎么样，还有转圜余地吗？”

“……是挺混蛋，”鬼月老嘶哑道，“算了吧，你最好还是别让他知道你是重生之人。”

花庭轩颓然垂下睫毛，半晌，长叹一口气，向后仰去，靠在山石上，“和我想一样，还是最好杀你灭口，决不能让丹枫知晓这个秘密。”

“！！！”鬼月老急得高声嘶叫，“老朽现在就可以发誓，倘若把‘你是重生之人’、‘你豁出性命替楚丹枫求取第一器灵撰魂灵’事情说给人听，我便灰飞烟灭，神魂具陨，不得好死！”

“！！！”楚丹枫，“撰魂灵是你替我求？”难怪在心魔境中，鬼月老忽然放过他。

花庭轩却比楚丹枫反应还大：“你！？你怎会知道撰魂灵？”

楚丹枫后退一步，疏离道：“我不是你心中幻象，六师弟，你从万剑峰禁地出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师尊找来十二师叔为你把脉，辅以瑶琅伏筋草，我才入你梦来，以唤醒你。”

“你……师兄，我……”花庭轩慌了。

楚丹枫别过视线，干巴巴道：“神魂离体太久，于修为寿数皆无益，你快醒来吧。”

“那个，楚师兄，我说两句。”却是鬼月老弱弱举手，“你师弟他确干了不少混蛋事，但你知道他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么？”鬼月老盘算着，若是自己能劝楚丹枫回心转意，那花大佬会不会念在这功劳上，放他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