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终:“你确实该多出门走动走动,不然也不会如此……”
他的话语止了半截,裴迎嫁给他之后,久居深宫,又能有什么出门走走的机会呢?
裴迎却笑着接过话头:“不然,我也不会如此没见过世面,殿下以后多带我出去遍好了。”
她惯会这样顺着杆子往上爬。
陈敏终望了她一眼,方才他只听说太子妃不适,倒不知道她反应如此强烈,月色下面容如白纸,一额头虚汗,无力地唤着殿下,现在才红润起来。
裴迎想吐却不敢吐,不仅因为太子生性好洁,更因为在乎天家威仪,若是早吐出来便好些了。
她难得这样懂事。
陈敏终闭目,还有一个时辰的路途,他打算睡一会儿。
忽然,肩头微微一沉,他眼帘一垂,裴迎将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不知不觉,她是何时离自己这样近的?
她很自然地就靠过来了,这样悄然声息,一点也不突兀地拉近距离,顺理成章。
“裴氏,你睡着了吗。”他问。
她是蔓延过来的水流,温吞地蚕食底线,陈敏终不愿让事情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裴迎没有回答他,从这个角度,并不能瞧出她的眼眸是睁开还是闭着,她的呼吸声均匀,或许已经睡熟了,或许那对黑瞳仁清醒得很,是故意为之,她或许盘算着,既然她生病了,太子不会狠心拒绝她的。
陈敏终无法分辨她是有心还是无心。
她从不问:殿下,我能靠在您肩膀上吗?
她这个人也从不觉得别人嫌弃她,明知不被允许也要自顾自地贴近,小孩子心性,别人待她的好坏一会儿便忘了,又是高高兴兴的。
是呀,她没心没肺的,不会记得他如何冷漠,也不会念起他的好。
陈敏终有时候觉得,裴迎才是真正无情的人。
裴迎的脑袋毛茸茸,栀子香气淡淡的,温热又矜贵,让人生怕动一动将她惊醒,或者会引起她的不舒服,她是很能教人生出怜爱之心的女子。
陈敏终本来想推开她的脑袋,又念及她这一路舟车劳顿,抬起的手在空中一顿,终究放下去了。
罢了,她本就娇气,惹恼了她说不定又是一番折腾。
轧到石块,车厢忽然一抖,裴迎低声惊叫,险些摔过去,陈敏终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头,她一抬头,一对眼眸清亮见底,哪里是睡眼惺忪的模样?
陈敏终心下了然,她方才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