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终睡眠极浅,从她上榻时便醒了,再者,她的脚太凉了,抵在他腿间,他如何不知晓,心下只觉得无奈又烦闷。
她这一脚踩得也真是地方,直将他弄得睡意俱无。
裴迎继续低着头:“您睡您的,我玩我的。”
陈敏终一面起身,一面从被窝里握住了她那只抵着自己的脚,她瑟缩了一下,紧张得瞬间弓起脚背,正好被握在他的手掌中。
薄茧摩挲过柔嫩的脚心,拂起一阵战栗。
陈敏终只觉得她的脚冰冰凉凉,五个指头像圆润的莲子。
“赤着脚,像什么话。”他轻声说。
裴迎哼了一声,面上带了笑意。
陈敏终问:“你笑什么?”
“我笑殿下刚过弱冠之年,却跟我爹爹一样管人。”
原先还好好的,一提到裴老爷,陈敏终脸色微变,眼眸冷下来,不动声色地将手挪回自己的膝盖。
裴迎心里也有气,原本就是个娇气任性的,她想不明白,她碰她的夫君是天经地义的事,便是碰一碰又怎么不得了了?
裴迎随之起身,坐在榻边,面上仍是笑道:“殿下,您会吹笛子吗?”
陈敏终说:“不会。”
“您上次问我会什么,我会的可多了,我很会吹笛子,会写字,还会花钱,那我教您吹笛子吧。”
她将这只玉笛横在了两人中间,见陈敏终并没有反对,她对准了吹孔。
又下雨了,在窗棂外的隆隆雨声中,她吹了一首《折柳曲》,惬意舒扬的小调,层层翠染的竹林随笛声簌簌摩挲。
陈敏终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裴迎是个骄纵没脑子的小美人。
可她笛艺确实出众,比之宫中的乐人不遑多让。
他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笛声顿停,裴迎笑道:“幼时在家里,爹爹请乐师教的,不过是逗乐解闷罢了,殿下听得高兴便好。”
陈敏终心下了然,她幼时常待在高阁,必定有许多时间习曲,否则要如何度过那些百无聊赖的日子呢。
他倏地想到了自己,眼神一暗。
她将笛子伸给他:“殿下试一试?”
陈敏终望向了这支玉笛,没有开口,只是他的眼神让裴迎瞬间明白了,玉笛是她刚刚吹过的,他不愿意沾上她的津\液。
裴迎嘴角衔起一丝笑,她掏出一块手帕,不紧不慢地将吹孔擦拭干净,面上笑盈盈,她忍着呢。
她想着自己担了太子妃的尊荣,不与他计较,谁又曾将他放在心里了!
陈敏终接过了玉笛,却不得要领,他的手握剑时流畅利落,落笔时如走龙蛇,却无法摆弄好笛子,靠在唇边也吹不出响。
裴迎的笑脸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嘲弄:“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有不擅长的事。”
她这话倒含了一些真,陈敏终看起来沉稳冷静,处事永远游刃有余恰到好处,她原以为他什么都会。
陈敏终并没有生气,他淡淡道:“甘瓜苦蒂,天下物无全美。”
天下间没有什么是完美的,连他的皇兄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