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憋了半天,涨红了脸,恨恨地憋出一句话:“一会儿,把鞋子捡回来。”
怎么扔的还得怎么捡回来,裴迎将身子往水下沉了一沉,迫于陈敏终的压力,最终还是选了忍气吞声。
阿柿将屏风上的衣裳拿来,她换了一件琵琶襟飞鸟描花衫,正是用晚饭的时候,她却听见花厅闹得不消停。
“这是什么动静?”她派阿柿去打听。
没一会儿,阿柿从影壁后头匆匆过来,她性子镇定,一向难有这样慌乱喘气的时候,裴迎的心蓦然揪起来。
阿柿道:“那位姜大公子找上门了,老爷正在前厅接待他们,只是姜大公子瞧着来势汹汹,他手底下的人个个横眉竖眼,只怕来者不善。”
裴迎问:“姜曳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裴家早跟他半点关系扯不上了。”
阿柿:“娘娘您忘了,先前姜家下聘,老爷收了他们三百抬聘礼,估摸着这会儿是来要回聘礼的。”
裴迎确实记起了这一茬,原先姜家朝裴家下聘,一度惹起京城热谈。
姜家千年底蕴,经历三次改朝换代而不衰,当今姜家老家主高居内阁首辅,更是位极人臣,深蒙圣恩。
皇帝虽然性情暴躁,却难得地在姜老家主面前有几句温言。
朝堂中谈起出身,若是与姜家派系沾亲带故,少不得令人高看一眼。
作为大骊第一世家的嫡长子,姜曳珠的联姻更是重中之重,众人一度揣测,那名女子若非公府贵人,便是哪位将军府的嫡女。
令人跌破眼镜的是,姜家竟然要以正妻之礼,迎娶裴家的小女儿,不仅裴老爷战战兢兢又迷惑不解,满城也沸腾起来。
裴家便如纸糊的老虎,虽然一时显贵,但稍清雅的名门都不愿与之结交,论起家风底蕴,实在浅薄得可怜,能攀上这门婚事,无异于白日飞升。
众人原先十分纳闷,后来又一想,姜家若是势力过大必定会引起皇帝忌惮,倘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女,离灾祸也不远了。
或许与裴家结亲,尚能向皇帝示弱。
如此看来,姜家实在高明。
人人艳羡裴迎有福气,裴迎却厌恶这份福气。
她深知,倘若自己嫁进姜家,相当于自己给自己刨坟,姜曳珠恶毒骄横,一定会将她折辱至死。
想到这里,她便不寒而栗,这天底下,也只有太子能使她躲过姜家的婚事了。
姜家惨遭退婚已是不争的事实,京城里虽未有人敢明面上耻笑姜家,可是酒肆茶坊间背地的议论从来少不了。
裴迎道:“聘礼合该还给他们,我们裴家虽然比不得他们名门望族,也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贪图他们姜家的东西,按规矩尽数退还回去。”
她想了想,又道:“若是姜家有不满,告诉爹爹,多折些东西进去一道赔给他们便是了。”
虽然当初并未订下白纸黑字的婚约,但是出尔反尔是该赔偿些。
若非天家指婚,他们姜家绝不肯咽这口恶气,裴迎只希望能不声不响地平息这件事,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阿柿又折返回来,面色愈发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