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话一出,面前那些民众便都是欣喜万分,一些老者更是激动得涕泪交加,一时杨青天之声,不绝于耳。
许适容虽未过去,只也到了内衙口,留神听着前面的动静。听见锣鼓喧天的,又隐隐传来众百姓“青天”的呼声,不用看也知道杨焕此时的神情了,摇了摇头,便朝里面回了。这一日却都不见杨焕的人影,也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直到晚间光景,才听小雀过来学舌,说自家大人又前呼后喝地去了海边巡堤,要修固堤坝了。
许适容听罢,沉吟不语。她来此不久,便已是在县衙里看过了青门县的地志。海堤多年失修,已经坍圮不堪,不仅盐场亭灶失去屏障,农田民宅,也屡受海涛威胁。有年飓风之时恰遇大海潮汐,洪水淹至通州城下,成千上万灾民流离失所,连官府盐产与租赋,亦都蒙受损失。杨焕如今立志要修筑海塘,自然是好事。只是此事工程不小,干系重大,不仅要得州府银钱支持,沿海一带其余各县亦要同修,否则只青门一县修筑海堤,逢了飓风,亦是防不了大潮。这杨焕脑子一热,如此拍了胸脯答应下来,只怕并未想过这些。
晚间沐浴过后,许适容便早早躺下歇息了,睡至半夜,朦朦胧胧突听外面响起了格格地敲门之声,又听到了叫唤“娇娘”的声音,一下惊醒了过来,再一听,分明便是杨焕。
许适容犹豫了下,又听见他不停在叫,终是掀了帐子下了榻,过去开了门。这门刚打开,扑鼻便是一股淡淡的酒味,方才整个人都靠在门板上的杨焕一时站不稳,已是顺势扑到了她身上,两人都差点翻倒在地。
许适容扶住了杨焕,好不容易站稳了脚,心中有些恼火,正要骂他,突觉得自己手被他抓住,热热一片,有些不惯,正要甩脱开,那杨焕却又已是靠了过来,低了声音道:“娇娘,你身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许适容一怔,急忙推开了他挨近的身子,压低了声音斥道:“好好的又出去喝得烂醉,到我这里再撒酒疯吗?”
“我没……出去喝……,今日去了海边,方才都在院里自己对着月亮喝的呢……”杨焕一边说着,一边已是往里摇晃着进去了,到了榻前,连鞋子都未脱,一下扑到了她床上,把脸埋在她枕里,口齿不清地继续说道,“我睡不着觉……”
许适容看着他黑暗里趴在那里有些模糊的身影,想了下,正要出去,把屋子让给他,又听杨焕已是叫道:“娇娘……你别走……你来陪我说下话……”
许适容犹豫了下,终是叹了口气,到了榻前脱去他靴子,又自己去打了盆水,将面巾绞了,慢慢帮他擦了遍脸和手脚,见他一动不动,以为已是睡过去了,放下了帐子,自己正要离开,杨焕突地一把抓住了她手,轻轻一扯,便已是被扯到了塌上。
许适容吃了一惊,正要起身,那手却是被他紧紧抓住,任她怎样用力也是挣脱不开,心中正泛起了丝恼意,突听正躺在里面的杨焕低低地笑了一声,又长长叹了口气,这才低声喃喃道:“我心里很是快活,睡不着,娇娘……你陪我说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