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隗翻了个白眼。

容沐埋头苦吃，一言不发。

“对了容沐，你昨天喝醉的时候，为什么一直抓着范岚说对不起啊？”离泽问，“你到底欠了她多少法力？”

容沐僵了一下，整个脑袋埋在了豆浆碗里，“容某不记得了。”

“快三万斛了。”范岚说，“计隗，你还欠我6578斛。”

计隗也不吭声了。

离泽：“啧啧啧。”

“其实……”容沐目光躲躲闪闪，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容某有件事想说。”

信封里应该是一个红色的卡片状证件，范岚只看到了一个角。

“咚咚咚”，有人敲窗户。

容沐唰一下又把证件塞了回去。

范岚嘀嘀咕咕去开窗，“现在的人到底懂不懂社交

礼仪，怎么一个两个都爬窗。”

窗外不是人，而是一只白色的老狐狸，背上的皮毛都被烧焦了，奄奄一息挂在窗台上。

“离泽、离泽大人，救救我们……”

范岚：“离泽！”

话音未落，一团火红冲出来，叼着老狐狸进了屋。

“怎么回事？你是狐族？！”离泽问。

白狐狸挣扎抬头，他的声音十分苍老，“我，我是飞秦长老的下属，离泽大人，救救我们，九贺族长要、要……”

它后半句话没说出来，狐毛泛起一层微弱的火光，老狐狸化成了灰烬。

这是范岚第二次来魔都，她站在狐族华丽总部前方，太阳穴跳着疼。

狐族总部大门紧闭，门外守着上百位青年狐族，身着红衣，眉眼凌厉。

“离泽大人，族长正在召开长老会，任何人都不可入内打扰。”领头队长说。

离泽高高坐在容沐的肩膀上，金瞳竖芒，“长老会讨论的是什么内容？”

“无可奉告。”

“可是商讨如何处置飞秦一派？”

“无可奉告。”

“飞秦一派是不是都在里面？”

“无可奉告。”

【融刀临世！】

计隗手持融刀就往里走。

狐族守卫齐刷刷压了过来，“此乃我狐族内部事务，纵使天庭神族也不可插手。”

“让开！”

喊出这句话的不是计隗，而是离泽。

他跳到地上，全身皮毛燃起刺目的火光，身体涨大了十倍。

那些狐火仿佛有生命一般，呼啸着喷向总部结界，就听砰一声，狐族结界裂开一道口子，众狐族守卫大惊失色，想要冲上来阻止，可他们一接近离泽，妖光就被狐火吞噬，稀里哗啦跪了一地。

九尾狐的妖力，对狐族是绝对的压制力量。

范岚、容沐、计隗跟在离泽身后，一路旁若无人闯进狐族总部，登上超速电梯，来到顶层。

这是一个360度全落地窗的大厅，层高起码有二十米，窗外没有任何遮挡物，阳光十分刺眼。

几百名狐族跪在大厅中央，他们全是面目苍苍的老者，都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

四周围着一圈眉眼凌厉的中年人，穿着大红色的汉服长袍，他们高举手符，手符屏幕射出一道道刺目的红光，在空中

凝成血红色的结界。

是狐族长老团，为首的正是九贺。

范岚觉得这个结界看着很眼熟，很像之前在卷轴里那个困住离泽的结界。

离泽的狐火窜了出去，火舌刺破了结界。

“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失去了童音，变成了野兽般的嗓音。

长老团惊呆了，他们愣愣看着离泽。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九贺，他的脸色很难看。

“离泽大人，我们在施行族规。”

离泽：“什么族规？！”

“飞秦一派勾结□□，罔顾法纪，私下制造三檀香炉赝品，并以赝品三檀香炉蕴养邪魔神识，险些酿成大祸，狐族长老一致决定，施斩尾之刑。”

一片死寂。

整个大厅只能听到老狐族们低低的哭泣声。

“玉帝陛下已下恩令，并未对狐族多做苛责，而是令狐族自行处置。”容沐说，“斩尾之后，妖力散尽，他们皆会变为普通狐狸，此刑罚是否太重了。”

“不施重刑，不足以威慑众人！”

“飞秦一派数千年只会固执己见，一味保守，处处与长老会为敌！”

“如今犯下大错，自该如此！”

“若不重罚，以后若人人效仿，狐族岂有安宁之日？”

“离泽大人离开狐族万年，怎能体会我等的难处。”

范岚算是听明白了。

长老会是打算新仇记恨一起算，斩草除根。

容沐和计隗都没有说话，他们齐齐看着离泽。

离泽身上的狐火消失了，他恢复成玩偶大小的小狐狸，坐在地上，仰着头，问：“难道不能网开一面？”

九贺：“离泽大人，莫要为难我们。”

离泽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悲伤。

“你们还记得狐族组训吗？你们头上牌匾写的是什么？”

范岚这才注意到，在大厅最前方，挂着一块十分不起眼的牌匾，字体又是大篆，她依旧不认识。

“和则立，亲则长。”容沐说。

计隗：“真是讽刺。”

“时移世易，离泽大人，此一时彼一时。”九贺说，“违法者，不可恕。”

离泽：“罪魁祸首飞秦已经魂归大地，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根本不知详情，罪不至此。”

“离泽，你别以为你如今有神族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今

日这帮老东西休想完完整整离开！”

“你一只连尾巴都没有的狐族，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离泽，现在可不是万年之前，不是你们九尾狐族一手遮天的时代了！”

“离泽大人，他们不过是一帮行将入土的老东西，你何必费这个力气呢？”

长老团连连嘲讽，老狐族们泪流满面，不发一言，只是朝着离泽不住磕头。

范岚只觉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却不知道往哪发。

这是狐族的家务事，别说是她，甚至容沐和计隗都没有资格插手。

如何抉择，只能由离泽自己来判断。

离泽叹了口气：“若我今日一定要保他们呢？”

九贺没回答，只是走回了长老团队伍。

长老团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们举起了手符，红色结界罩住所有的老狐族，赤红色的的光纹在结界表面闪烁、流淌，犹如血泪。

老狐族们尖叫着、嘶吼着，他们的耳朵冒了出来，他们的尾巴疯狂砸地，他们的眼睛开始渗血，数百条狐尾溢出火红色的妖光，一寸一寸融成了血雾。

和离泽当初被斩去尾巴时一模一样。

容沐和计隗同时动了，可离泽比他们都快，他高高跃到了半空，全身燃起凌冽的狐火，火光舔过结界，可是这一次，结界没有碎。

九贺举起手里的扇子，扇面闪烁着刺目的红光。他说，“离泽大人，别白费力气了。”

容沐：“是狐族的秘宝！”

计隗：“欺负小孩老人算什么本事，融刀——”

“别过来！”离泽大吼，他的身体倏然缩小，变成了一个高浓缩的火球，下一秒，三道凌厉如刀的火光仿佛激光枪一样射了出来。

“不好！”容沐大喝，“界咒——启！”

界咒罩下的一瞬间，三道火光劈开了结界，横扫整座大厅，就听轰一声巨响，大厅炸了，屋顶没了，狂风卷起三道龙卷，把所有结界碎片、残桓断壁一扫而空。

狐族长老团和九贺口喷鲜血，同时五体投地，爬都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