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0221

“老祖宗,朕方才已经问过了。”太上皇在宝座上坐了,对着太皇太后回话时口吻极恭顺:“手铳是忠顺王府上出来的。老忠顺王坏事之后心不死,不知什么时候勾连上了咏乐王。想要借着皇帝前往重元寺的机会将他斩于山上,使朝堂动荡,借此机会称已迎回贾氏遗子,拥立其为帝,谋图从龙之功。忠顺王府贼心不死,妄图颠覆天地,死不足惜,五马分尸犹嫌不足!”

太上皇是真恨极了忠顺王府,说这话时几乎咬牙切齿。这样的逆臣贼子,只在意自己的功勋,何曾心系黎民百姓。他两个儿子险些都毁在他手里!

岂料太皇太后听了却冷笑道:“难道只是忠顺王府一府的错?咏乐王竟是个清白人?还想着拿贾氏的孩子来宣告正统,其父都叫废黜了,纵使是那孩子活着,又岂可言正统?简直痴人说梦!纵幽禁府上,亦不能断绝坏了的心肠!留着他们,始终是个祸害。依哀家之见,不必再念什么旧情,也不必顾惜什么人的脸面!赐忠顺王和咏乐王金屑酒[1],允他们得个全尸,难道还算不得皇恩浩荡?两府男子及冠者尽数斩首,未成人者流放西北,永世不得回京。女眷及笄者没入教坊司为官奴,未行笄礼者入掖庭为奴。两府住宅收归国库,除其名,革其族,后辈永生永世不许入仕!好叫天下人都知道,藐视皇威妄求权柄的下场。”

“老祖宗,这是不是太过了些?”太上皇忍不住求情,忠顺王也就罢了,可是咏乐王却是他和西太后的儿子。就是犯了天大的错,可世上哪有父亲舍得赐死自己的孩子?“哪怕不想着别的,只想想当日咏乐王受过的苦楚,留他一条性命罢。”

“若留其命,旁人见了会一一效仿,百姓会怀疑慕容氏的国法家规,于社稷百害而无一利。”太皇太后已下定主意,哪怕再不忍,这回也要除掉后患。“当日赐死贾氏仍留是非,太上皇难道想因一己愧疚令慕容氏长处动荡之中,永负内忧外患?哀家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有些事再不舍也得舍。太上皇,你做了这些年皇帝,难道斩草除根的道理还得我来教你?至于西太后,她身为后宫中人,理应知道事情轻重。当年的情分救得了咏乐王一次,救不了他千万次!这回是他自寻死路,怪不得其他人。他若情有可原,因他而死的孝义王何辜,因他流落在外惨死的悼淑郡主何辜?这些都是往事可以不提不计较,但今日皇帝因他重伤,皇帝也是你的儿子,他又何其无辜?!太上皇,你细想想罢!别叫大臣们都空等着,更别叫天下百姓因此寒心!”

康贤九年腊月初五,咏乐王勾连忠顺王,于重元山行刺,伤帝躬。太上皇下令,赏咏乐王、忠顺王金屑酒,赐自尽。府上男子斩首,女子没为官奴,未成人者,男子流放西北,女子充入掖庭为奴。

此旨一出,震惊朝野。

东太后听说咏乐王府消息的时候正吃药,闻言猛地将药推开,踉跄着站起来,声音沙哑地嘶喊:“来人!快来人!给我更衣!我要去见皇上!”

安神的药吃多了,原是没病的,天长日久地,也渐渐虚弱起来。从紫禁城到圆明园是段不小的距离,东太后坐在车上直犯晕,翻江倒海地想干呕。好容易强撑着到了九洲清晏,门口锦衣卫层层围绕,却不肯放她进去。

黛玉才服侍皇帝吃了药,便听外头有动静。一时奚世樾来回话:“东太后娘娘来了,没皇上的话锦衣卫不敢放人进来,这会子闹起来了。”

“必是为咏乐王妃的事来的。”黛玉蹙眉,她有心不想让皇帝为这事心烦,但又不好任凭东太后在外叫喊。东太后可以不要脸面,她却得顾惜着皇帝的体面。略思索片刻,侧头交代霁雪:“去请东太后进来,我在西暖阁见她。”

霁雪却有些踌躇:“这会子见东太后,只怕说什么都是不肯依的。娘娘何必蹚浑水,不如等皇上好些再办这事。”

黛玉斥道:“宫闱中事本是我责,岂能时时刻刻将皇上顶在身前?我心里自有计较,你去罢。”

东太后来得正好,她有些话憋了多少回,这次总要问问她!

“你领着我来西暖阁做什么?皇帝在哪里?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