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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你见了一定喜欢。”皇帝左思右想,还是无从落子,虽不至于落败,但也没法子胜出。索性把手心满把棋子尽数往棋盘上一扔:“罢了,这回是我输了。”

黛玉笑嗔了他一眼,没多话,径直起身,走近花架细细端详座钟:“看着不像是造办处的手艺。”

“是英格兰敬献的东西,我瞧着有趣,就给留下。”说到机械这类东西,确实是西洋人做得更得心应手些。“这钟也挺实用,辰时、午时、亥时都会发出刚才的东西,提醒人该早起、用午膳、就寝歇息。按着这钟的算法,应该是早起七点、午间十一点、晚上二十一点。”

皇帝知道黛玉现在喜欢用西洋钟的方式计时,他也觉得这么算挺方便,这两天也在学习着用二十四小时来计时。

“七点对皇上来说可不算早起了,该是用早膳的时候。”黛玉伸手摸索了一下那座钟,侧头望了眼皇帝:“才刚皇上认输了,既这么着,就把这个给了我罢。”

“这座钟?”皇帝愣了愣,看看黛玉,又看看座钟。

“皇上舍不得了,不乐意?”难道是皇帝也觉得这钟很有趣,想留着自己把玩?这念头才生出来,就叫黛玉自己给推翻了。皇帝是最不在乎这种身外之物的人。

“倒也算不上舍不得,这本不是稀罕东西,不过略精巧些罢了。”皇帝顿了顿,提及往事,他白皙清俊的面容上透出几分可疑的红。“才得了这座钟,我就想着你一定喜欢。只是怕你不高兴,索性只当没这回事。”

“我怎么会不高兴……”黛玉脱口而出,话没说完,就想起当日他送海棠花缸钟的时候闹出的乌龙。说来也真是有趣,当日觉得屈辱又憋闷,今日想起来,却都成了能会心一笑的往事了。

黛玉忍不住笑:“今时不同往日,咱们是自己人了,自然从此再没有忌讳。”

疏远的人送样东西,才得思前想后,生怕得罪人,招惹出对方的忌讳。可亲近的人就不一样。哪怕是时时刻刻把你生我死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也都成了意趣。

皇帝叫“自己人”这三个字说得浑身舒畅,心里熨帖得不得了。这样的一个人,就算把自己的心剖出来送到她手里,想来她也不会损毁半分,一定会珍之爱之,小心呵护罢。

黛玉得了一座有趣的座钟,心里喜欢得紧,连带着用午膳的时候都多用了些。皇帝见她这样欢喜,也打心底里高兴。等用了膳,又说今日无事,午后日头也好,就像领着黛玉往外去散散,也趁此消消食。才用了饭就待在屋子里,对脾胃没益处。

他拉着黛玉要出去,黛玉却歪在小炕上不肯动弹。她气虚体弱,用了午膳就懒懒地不想动弹:“外头冷得很,咱们别出去了,坐着说说话岂不好?”

“这样怕冷,也该叫他们制两顶常服帽戴着才好。风头里来来去去的,叫风吹多了总是不好。”他有偏头疼的毛病,但凡吹了冷风,头就容易闷闷地作痛。是以他冬日里常戴着帽子,暖和了,也就不那么容易发作了。

黛玉却道:“怪难看的,戴着头都大了一圈,我不戴它。”

皇帝叫她磨得没办法,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虽依着她不出去,却也不许她就这么坐着。一定要她起来,哪怕就在屋子里绕两圈也好。他拉着黛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刻钟。

再要往下走,黛玉却不肯依了,往小炕上一坐,说话时很有几分你奈我何的意味:“我不成了,哪怕是脑袋挪位搬家,我也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