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城,
拱卫都城的上万禁军已经紧锣密鼓的驻扎城楼之上,上百守城弩床在城楼上一字排开,婴儿手臂粗细的弩箭前方的箭簇闪烁着寒芒,滚石,擂木,猛火油,堆积成山,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给城楼上的禁军丝毫的安全感。
因为就连有天下十大雄关之称的函谷关都被轻而易举的攻破,谁也不知道这座象征着韩国存在的都城在“人屠”手下能撑多久,而都城告破自己等人又当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城楼上,
一个身穿甲胄的老将军正在检查城楼上的布防,韩国除了天下中枢的位置之外,盛产铁器,又有天下之强弩利剑皆出于韩之说,这些年虽然比不得早些年有明主在位时秣兵历马的场面,可库房中余下的利器还是不少的。
“将军,这位公公有要事禀报!”
城楼上一个校尉领着一个身穿大红蟒袍鹤发鸡皮的老太监走了过来,细细看去那太监不复往日趾高气昂的模样,反倒是低着头极为谦卑的随在那校尉身后。
“不知李公公前来所谓何事?”
周老将军望着身前的老太监随口问道。
“周老将军,陛下还是不愿离去!”
“其实,真要去了北边,就算是舍弃了这大半的国土,也好过白白死在这新郑城中啊……”
“朝堂上的大人,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劝了,可陛下还是不依,如今已经换上了登基时穿的龙袍正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
“咱当奴才的,也不知如何是好啊!”
那老太监眼眶微微有些红肿,显然是真情流露,讲到底到了最后只有太监是最为依附皇权的,其他文臣武将或许有改头换面的可能,可他们没有,一旦皇帝死了,他们只能陪葬。
“周老将军,看陛下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都城了,眼下只有死守,函谷关告破后,陛下的圣旨就已经送往北边了,可还是太晚了些,北边的边军放弃全部辎重轻装赶来也还需要六七日的功夫。”
说到这那老太监脸上出现了懊悔之意,讲到底若是早些时候听从了周老将军的话不惜一切代价驰援函谷关,如今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罢了,事已至此,不必多提。”
周老将军眼眸暗淡的摆了摆手,也不计较也不愿意多提,毕竟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后悔也无济于事。
“咱家斗胆问将军一句,”
“眼下这城还能守下多久?”
那老太监咬了咬牙后望着这城楼上准备齐整的器械开口道,虽然自己不通兵事,可自己也知道五倍围之,十倍攻之的道理,据前线传回的消息,如今乾军可战之兵不过八万人,而驻守这都城的足足有三万禁军。
老太监望着周老将军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哀求,他很想听到自信满满的回答,能过挥手豪情万丈道,援军来临之前此城不破。
“老夫……”
周老将军望着老太监希翼的目光,
顿了顿,
“也不知晓。”
周老将军想起乾军的种种战绩实在不敢拍胸脯保证道,甚至于在自己的心底多半是撑不到援军来的。
“哎……”
“臣,本已告老还乡,最后关头,得陛下信任,临危受命,老臣也是想着能给咱们大韩余下一些国运,可很多事情并非一厢情愿就能改变。”
周老将军粗粝的手掌搭在那弩床之上长叹出声,那老太监闻声,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了一丝落寞。
“不过,老臣唯一可以保证的是。”
“若是战败。”
“乾军只能踏着老臣的尸体入城,绝不不会临阵脱逃。”
周老将军苦笑道。
“将军快看,城外有人!”
就在这时,
城外的平地之上,
有一队传令铁骑疾驰而来,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还有零零散散富贵人家的车马正向着新郑城的方向赶来。
“这是……”
老太监揉了揉眼睛指着城外的景象诧异道。
“哎……”
“这是城中早早便逃出来的权贵富商。”
“清平城,想来是破了……”
“如今恐怕我新郑城方圆数百里之地是在无援兵了,只余下一座孤城。”
周老将军缓缓的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
“事到如今也无回天之力了……”
老太监从脑子执行到最后的惆然若失只经历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最后默默地往皇城走去,毕竟陛下不愿离去,自己当奴才,怎么也得死在自家主子身边。
......
“十万火急,速速让道!”
“十万火急,速速让道!”
铁骑踏在城中的青石板上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这一趟谁都看得出那骑士脸上遮掩不去的焦急,以及那言语中压抑不住的恐惧,细细看去便是那传令铁骑轻装简便的衣甲之上竟也是沾上了血渍。
临街的二楼,
“难道清平城也被敌寇攻破了吗?”
有人探出头来望着那疾驰入宫的传令铁骑忧心忡忡道,上午最后一道信件入都城的时候那天杀的乾人已经到了五十里之外,也是京畿之地最后一座拱卫都城的城池了。
“那看模样恐怕无疑了……”
“这拢共还不足半月的光景,”
“怎么就打到了如此地步啊!”
有年迈的老者喃喃出声,因为目之所及城中的街道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城外来的富贵人家,从高处往下看去还依稀能够看清马车中,那些清平城中贵人泪眼婆娑的模样。
“国破山河在……”
“可我等已非韩民了啊……”
不知何时眼角有一滴浑浊的泪水滴下。
从天上往下看去,
城中皆是一副萧索的模样,
那逃难而来的车马,
更是平添了几分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