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从山间豁口冲泄而出的长长洪水,直长的木缆悬空桥以迅速收敛减弱的飞瀑般的姿势向下弯折、倒塌。
崩断的主缆、吊索就像是在空中疯狂舞动的烈蛇般向着下方坠落下去,五十多米的吊桥在空中扫出了一个巨大的九十度扇面,最后重重地碰撞在了笔直平滑、坚硬结实的花岗岩峭壁上,歪斜的木板、破裂的木片、崩断的垫板以凌乱的姿态纷纷扬扬向下坠落。
那一刹那,沐风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股热血冲上了他的大脑,他愤怒地冲着聚集在对面吊桥旁主塔旁的人群咆哮了起来:
“你们瞎了吗?这里还有人啊!!”
对岸的人们面面相觑,脸上既有茫然,也有无奈,举着斧子的人们放下了手中的斧子,喘着粗气静静地看着被隔离在吊桥一端的沐风和女孩。
沐风汗如雨下地回望着后方的山路,在弯弯曲曲的狭窄的盘山悬空木板路上,巨人们已经倚着墙攀爬而上,因为体型的庞大,盘山道太过窄小,巨人们时不时会把脚下的悬空木板踩破或者踩空,这稍稍减缓了它们攀爬的速度,但是这仅仅不到十米的距离,正在迅速地缩短着。
已经没有路了。
在这一刻,沐风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绝望,涔涔的冷汗顺着他的脖颈流淌而下,手心里也是汗滴。
女孩向他靠拢过来,此刻她的俏脸上也已是写满了绝望。
木筏不经意间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了一股紧紧的力量。
那是女孩紧紧握住他的手。
沐风愤怒地捡起地上的石块,泄愤般地砸向了对岸,但是石块却只划出了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落下了下方深渊般的内湖,溅起了白色的水花。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大概是不忍心看到他们被巨人吞食的惨景,对岸聚集着的上百个镇民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转身,悻悻然地向着后方的山路奔赶上去,不再管被落单在吊桥对岸的沐风和女孩。
“你们这些混蛋!混蛋!”沐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不住地冲着对岸愤怒地咆哮着,可是他的内心却是一片冰凉。
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陌生人真正值得依靠,在难民窟里,难民会为了一碗高粱米大打出手,会为了一条破棉被而斗得头破血流。在台风过境或者暴雨多发导致粮食减产的季节,拉帮结派的头子们会胁迫贫民窟的女孩们出卖身体来换取粮食,在寒冬腊月里,饿昏了头的父母甚至还会让自己五岁的儿子离开房屋,等在屋外。然后儿子回屋时,会发现屋里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灶头木盖下腾腾升起的白色蒸气。饥荒时,老人们会用观音土捏成饼状填胃充饥,最后因为难以消化而胃出血死在床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