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做什么?”李春花顿时急了眼,她伸手去抢她跟前的却被乔亦殊拦住,“娘,干啥呀。”

李春花看着眼前的那碗稀饭飞快的还了回去,“我、我的已经喝了,你不嫌脏啊。”

乔亦殊笑眯眯道,“不嫌脏啊,您是我娘,我怎么会嫌您脏呢。”

李春花冷着脸道,“自己喝自己的。”

一旁的乔卫国忍不住道,“奶……奶在稀饭里放了东西。”

“闭嘴!”李春花尖利的声音打断他,一巴掌朝他脑袋上砸去。

乔卫国往后闪了闪道,“奶,您这是杀人,犯法的,杀人要偿命。”

李春花要疯了,“我没有。”

“没有吗?”乔亦殊端着碗站起来,“那要不您喝一口尝尝?”

李春花怎么可能去喝这个,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乔亦殊往她跟前凑了凑道,“喝吧。”

“不、不。”李春花有些怕了。

乔亦殊却不打算这么放过李春花,但乔亦殊也不会傻到把皱真的给李春花灌下去,真灌下去了,那她后半辈子就直接在牢里头过吧。

她端着往外边去,还指挥道,“卫国,去捉一只鸡。”

乔卫国今年十三了,闻言飞快的拽着卫民跑出去捉鸡去了。

李春花顿时气的直哆嗦,“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乔亦殊冷冷的看着李春花道,“我只是做一件让你后悔的事情罢了。”

说着乔亦殊端着碗出了堂屋,往旁边朱大婶家墙头一看,果然朱大叔已经趴在墙头上了,而谢成林也趴在上头,见她没事儿出来,松了口气道,“需要帮忙吗?”

乔亦殊道,“等一会儿。”

这时乔卫国把鸡抓来了,大声道,“小姑,鸡抓来了。”

乔亦殊道,“把鸡的嘴扒开。”

兄弟俩一个摁着鸡一个扒住嘴,乔亦殊在李春花的惊叫中把米饭给灌下去了。

鸡的嘴就那么一点大,能灌得下多少,乔亦殊觉得差不多了便让他们把鸡松开。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大公鸡,在地上扑腾了一会儿转眼没了声息,嘴里还吐出不少的白沫来。

从屋里出来的李春花看见墙头上的人,在看看地上,突然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完了,这是李春花最后的念头。原本她想着骗乔亦殊喝下,在屋里把事儿捂死了,就老大一家子怂货肯定没有敢吱声的,小宝又是她的心头肉肯定也不会说,到时候一张草席埋了拉倒,谁想到这乔亦殊怎么这么鬼精了。

而乔小宝看到这一幕也顿时惊呆了,“鸡、鸡怎么死了?”

是啊,鸡怎么死了?

墙头上朱大叔对朱大婶说了一句话,接着和谢成林从墙头上下来,跑来了乔家。

“这到底咋回事?”朱大叔问道。

李春花惨白着脸道,“我、我不知道。”

乔亦殊看着她宛如看着个死人,“你可以不知道,等公安同志来了你也这么说吧。”

李春花顿时抬头去看她,不敢置信,“你、你……”

没错,乔亦殊打算直接让李先进找公安来,哪怕不能把李春花送进去,她也得从这个家出去,谁知道哪一天真的就被毒死了呢。

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她多冤枉啊。

李春花面如土色,谢成林道,“这鸡就是最好的证据。”

正说着李先进和几个村干部一起急忙的过来了,一进院子李先进就喊道,“又出什么事了。”

他自然而然的看向李春花,见李春花面如土色的坐在地上顿时骂道,“李春花,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全公社也找不出比你更闹腾的人了。一天到晚的干什么,嫌日子太好过了是不是。”

李春花愣愣的,神情有些呆滞,对李先进的责骂置若罔闻。

乔亦殊叹了口气,红着眼眶对李先进道,“大队长,我真的没活路了。”说着眼泪就噗噗落了下来,目光落在李春花的身上时有心痛也有怨言。

李先进见她眼眶都红了,就猜到是李春花又做出什么事来了,“你娘又干啥了?不是已经写过保证书了吗,咋还这么折腾,你说,是她的错我给你做主。”

乔亦殊指了指地上的鸡道,“大队长,我今天去公社那边买布,回来正好赶上吃饭,饭后我就感觉不对劲。结果我娘反应也不对,我就把稀饭灌了鸡,然后……”

大公鸡现在还死不瞑目呢,李先进顿时明白过来震惊道,“你说你娘在你的饭里下药?”

乔亦殊一下就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我娘为啥就这么恨我,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了。天不亮就起来喂鸡做饭,饭都吃不饱就下地干活挣工分,我娘是和我有多大的仇啊竟然想毒死我。早知道这样,当初我爹没的时候我就该一起去了。”

“我没有!”李春花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面目狰狞道,“我没有下药,是她冤枉我的。”

乔亦殊气道,“我难道能接触到家里的饭?今天中午这饭不是你分的?”

“是我分的,但又不是我做的。”李春花看了眼吴小莉,然后道,“是她,肯定是她下的药,饭是她做的。”

“不是我呀。”吴小莉顿时吓白了脸,连忙解释道,“不是我,要是我下的药我会让卫国去告诉亦殊吗?”

李先进皱眉问道,“是卫国告诉你的?”

乔亦殊害怕的点点头,“是卫国跑出去告诉我的。您也知道我娘对大嫂和俩孩子都不好,我担心我娘牵累他们才没说,没想到我娘居然无赖大嫂。这个家里大嫂是唯一能对我好点的人了,我娘她……唉。大队长,你说这次不成会不会还有下一次啊。”

“大队长,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难道不该找公安来处理吗。”谢成林道,“李春花这可是草菅人命,您要是再想和稀泥,那以后谁还信你啊。”

李先进回头一瞧,听见动静的都来看热闹了。

在他看来这事儿固然挺大,乔亦殊也固然委屈,可在他负责的大队里出现这样的典型份子,对他影响也不好的。平时他工作认真,他们大桥村在公社里一直排名靠前,本来他还在想今年能不能冲一把再使把劲儿捞个先进大队当当,到时候对他这个大队长也有好处,说不定还能把儿子送到公社去,再捞个工人的名额把闺女送去城里。

要是李春花这事儿捅出去了,这事儿恐怕真不能善了,等到年底公社各生产大队排名,他们大桥村大队肯定受影响。努力好多年,要是在临近关口上功亏一篑,那他岂不是得呕死。

想到这个李先进看李春花的眼神就更不善了,这简直是大桥村的一个毒瘤,这些天来这娘们惹了多少事了。

可这事儿不压下也不行,至于怎么压下……

他看了眼哭的正伤心的苦主乔亦殊,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乔亦殊以前也挺老实的,以前李春花虽然打骂乔亦殊,可最终也没啥事儿,怎么这一阵子突然就这样了呢?

似乎每回李春花打骂乔亦殊他们总能碰到?

不得不说,李先进心里起了疑心,但不等他想出对策,村里人已经不满意了,“先进啊,这事儿影响太恶劣了,必须得告诉公安啊。”

谢成林也在添油加醋,“就是,m主席都说了,男女平等,女人也能顶半边天。李春花不光重男轻女还想把闺女毒死,这是多么恶毒啊。万一啥时候村里人惹她不高兴了,是不是也得一把老鼠药下人水井里头呢。”

他这话一出果然好多人急了,“就是,一个村里住着好多家里没有井的都得去挑水,万一李春花真的下毒,那全村人不都得跟着她玩完了。”

李先进脸一黑不满的瞪了谢成林一眼。

而李春花早就吓瘫了,哆哆嗦嗦的说,“我、我错了,我不敢了,我错了,我不敢了……”

李先进皱眉对乔亦殊使个眼色,乔亦殊跟着他进了屋,李先进道,“亦殊啊,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儿?”

他一说这话乔亦殊立刻就意识到李先进不想把这事儿给闹了,毕竟这事儿发生在大桥村,哪怕外头全是大桥村的村民,哪怕大家对这事儿再不认同。只要李先进想压下去,就一定能压下去。

这时候的大队长在村里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村里的民兵也归大队长管,而大桥村的民兵班长也是李先进的人。更别提大家伙还指望李先进算工分分钱了,但凡哪个不听话李先进发狠给私底下扣工分给你分最苦最累的活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这样的存在下,乔亦殊突然发现她没有回绝的余地。

李先进显然不喜欢甚至厌恶李春花,但现在却想平息这件事情,那么就一个可能。李先进担心李春花的事儿闹大影响到大桥村在公社的地位,甚至会影响李先进前进的步伐。

她只是一个没有人疼的小姑娘,在大队长提出要求的时候若是一口回绝,那简直是打了李先进的脸,就算李先进这次真的把李春花送进去了,恐怕村里也没她好日子过了。

那么怎样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得到更多的利益还让李春花受到惩罚呢?

乔亦殊眉头微微皱着,再考虑这个问题。

而李先进见她没说话便叹了口气说,“亦殊啊,再怎么说她都是你娘,是她生了你养了你,这事儿不能否认。现在她是做错了事儿,要是真送去公社也能判她个几年吃几年苦,但这样又能如何呢?外面不知道的人恐怕还得说你狠心连自己的娘都这么狠心呢。”

乔亦殊看着李先进,然后道,“那大队长就让我这么算了?这一次是老鼠药,幸好有卫国提醒,那么下一次呢?到时候我被我娘一碗药毒死甚至关在家里饿死,大队长您觉得影响就能好了吗?”

李先进听她这语气有些发愣,这语气跟以前不大一样啊。

乔亦殊当然知道自己这时候这样说话不妥当,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要是还是按照以前的人设,李先进必定会以势压人,而按照人设她也不会拒绝。

谁让原主是个善良的,善于替别人着想的好姑娘呢?

可偏偏她就不是什么好姑娘,所以哪怕人设在李先进崩了也没关系,她得让李先进知道她没那么好糊弄。

“亦殊啊……”李先进叹气道,“你还是年轻啊。”

“这跟年轻有什么关系?”乔亦殊看着他微微一笑,“大队长,这事儿如果就这么算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李先进虽然惊讶,但还是问她,“你想得到什么?”

乔亦殊看着李先进,然后道,“首先,我要从这个家里分出去,以后她的养老别找我,她病死饿死我都不管。而且我娘得给我二百块钱,我不相信家里连二百块也没有,票据也得给我一半,粮食给我一百斤。第二,队里得给我安排一间住处,我记得盖知青点的时候多盖了一个小院,我要那个。第三,如果村里有招工的机会,最先考虑我,让我先决定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