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正嘶鸣着在府前的青石路上停下,容渟手掌拉紧了缰绳,将马停下。

他脱下大氅罩在了白马上的小姑娘身上,将她整个人裹住,打横抱起她往宅邸内走。

昨晚还要药浴,早上坐着轮椅,需要乌鹊相伴才能出行的人,晚上回来腿伤就好了?都能骑马了?

他还以为今日乌鹊与他这么晚都没有回来,是出了什么事……

怀青吓得差点摔掉了手里的灯,等到看清容渟怀里还抱着个人,他手中的灯笼终于滚到了地上。

不仅能骑马,还能像个土匪一样劫人?

他看着大氅外露出来的那两只女人的青缎红莲绣花鞋,只能看出鞋面的布料不俗,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心里正猜着是不是姜娆,往里走着的人脚步一停,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声说:“找人安顿好马,备些热水送过来。”

怀青低下头捡起了灯笼。

容渟刚才的眼神里带着点他在人前不会轻易显露的凶戾的匪,极具有攻击性。

怀青提着灯牵住了白马的缰绳,又往容渟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即将行过影壁,映在影壁上的影子被月光拖得很长,低头看着怀里人的眸光显现出一抹温柔。

平时缩在轮椅里,看上去身姿孱弱、一脸病容的人,脱下大氅后的身形依旧显得有些单薄,但却是出人意料的高与挺拔。

怀青每多看一眼,都觉得十分的陌生,他喝住了另外几个伸头伸脑想打探什么的下人,恶狠狠地说,“九殿下能站起来的事,没得到他的准肯之前,切莫往外乱说。”

不止是他,姜娆也觉得陌生。

她这一路颠颠簸簸就像是做梦。

绕过影壁,她才像大梦初醒一样喊道:“你的腿……你放我下来!”

容渟继续往前走,他就像什么没听到一样,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比方才更急了一些,在她扑腾着闹起来时直接将她扛上了肩头,大步流星地进了邶燊院,抱着她将她放到了他卧居里的榻上。

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夜里不敢睡沉,即使已入深冬,榻上也只有一床薄被而已,床板硌人。他让自己的大氅垫在她臀下才松开了抱着她的手,缓缓地,将大氅打开。

四目相对。

容渟半屈膝地跪在榻前,仰眸看着她。

他在金陵城内找了遍才在青吟巷的巷尾找到了她,她走在飞雪的天里,背影看上去单薄、无助、无力,像是下一步就要跪倒在地。

再想起那个场景他心里杀伐的戾气又起,可是怕吓到她仍然掩藏得很好。

他见她视线垂下看向他的腿,正想解释他腿伤的事,姜娆在这时下了榻就往外走,没走出去两步她的腰上一紧又被人扛回了榻边。

她一滴泪都没掉但眼眶已经红得不行,惊弓之鸟一般,说话的尾音都在颤。

“你让我走。”手指尖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又像是不想让他走。

容渟便贴近了她一些,静静地看着她。

他看得出来她这会儿情绪不对,像是病了,但是比病了更糟糕,眼睛像是被蚀空了一样,一点的光亮都没有,失了魂,木木的,他低声问,“你在怕什么?”

姜娆咬着唇,低下头看着他抓着她脚踝的手。

她其实不想让他走,可她留在他这儿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