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人流多的时候,行人中,有许多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坐着轮椅的小少年吸引了过去。

已经有人认出来了他是谁。

那些肆意打量、或怜悯或窥探的目光惹得容渟心里一阵厌烦。

怀青挺想告诉容渟,金陵的百姓知道他对南漳灾情做出的事,才会频频看他。

王侯贵族生来不知人间的饥寒苦楚,能真心为生民着想、为百姓做事的,凤毛麟角。

那些看向九殿下的目光是佩服,是敬仰。

不过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容渟的脸上已是微微带笑,瞧上去光风霁月的。

有一老嬷嬷颤巍巍走过来,“您是九殿下吗?”

少年越发懂得哪种表情和善讨喜,能赚一个好名声,心里头即使冷冷厌恶,面上却温和含笑,“是我。”

老妇人将手中两个带红绸的鸡蛋塞到了容渟手里,“我故乡在南漳,家人都在那儿,九殿下,谢谢您。”

老妇人走了以后,怀青有些讶然与感动。

这种带红绸的鸡蛋,是老百姓用来给人祝福的。

他怕容渟久处深宫之中,不知民间风俗,正想解释,容渟却把那两个鸡蛋扔到了他怀里。

“扔了。”

方才在人前的和善与亲切不再,他淡声说着,神色冷清。

“殿下,这是老人家一片好心……”

容渟回眸扫了他一眼,“扔。”

他不放心任何人递过来的东西。

不管是出自好意还是恶意。

……

怀青出去了一趟,老老实实去把捆缚着红绸布的鸡蛋给扔了,回来后,进了粮铺,走后院找到容渟,他说,“兴许是来早了一些,四姑娘还没过来,外面没见到她的马车。”

与姜娆约好了今日未时在这里见,不用容渟嘱咐,怀青便叮嘱马车夫抓紧着点,快些赶路,及至到了却发现早了,怀青愧然,“九殿下,是奴才估错了时辰。”

“这点没错,即使来早,也不要来迟。”

是她的话,等多久都可以。

及至姜娆来了,他却委委屈屈,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

他等了不过两刻,可听他叹息的口气,却像是等了一整个下午。

他颜色生得太好,暮色中犹显幽艳,又带着一股令人怜惜的脆弱。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味,眼底满是心甘情愿。

只不过他这心甘情愿,是要表现得让人知道的。

按着约定的时间,她来得不晚,只是比他迟。姜娆心里暗下决心今后要早来一点,一边对容渟解释道:“是遇上了些事,路上耽误了一会儿。”

明芍手里握着一枝蔷薇的花枝,“方才出宫门不久,姑娘被卖花的小童拦下来,送了这枝花。”

金陵里头,卖花的花童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他们偶尔会给路上的姑娘送上一枝花,不用铜板,只要他们觉得哪个姑娘长得好看,就可以白送。

姜娆被她说得脸红,反驳道:“这与长得好看有什么关系?最后还不是给了银子。”

那些卖花的小童机灵着,只挑那些穿着打扮就看得出来家里富足殷实的姑娘送花,还编出了一套“您生得好看,人比花娇,这花白给”的说法,将姑娘哄得心花怒放,别说买花的铜板,赏银都会给出去不少。

这也就骗骗没做过生意的小姑娘,像她这种日日敲着算盘算账的,不会真信了他们的话。

只是怜那些小孩小小年纪风吹日晒的,讨生活不易,就给了不少赏银。

“奴婢当然知道,那些卖花的小孩花言巧语多。”但明芍一心觉得姜娆就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可说不定是有人向他们买了花,借他们的手,想送给姑娘呢。这种桥段,话本子上多着。”

姜娆手指抵着她额头,低声道:“这些话,等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