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一会儿哭、哭一哭,爹爹可怜一下我,我就不用读书了呜呜。”
姜谨行被辣椒呛得鼻子痒,边哭边打了几个喷嚏,手脚并用地抱着姜娆不撒手,“阿姐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离开娘亲。”
姜娆:“……”
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临到要进书院了,又开始闹了?
雅间木门这时开了,外面的风吹了进来。
又辣又凉,姜谨行眼泪流的更欢了。看着迈步进来的父亲,小辣椒往衣服上的小兜兜里一藏,跑过去蹭了蹭,“爹爹,我好想你,你不用管我,呜呜呜。”
上回,眼泪在祖父那儿,是很管用的。
姜谨行满心期待着父亲如祖父那般,快点管管他。
但姜四爷眼神淡淡睨了他一眼。
声线冷冰冰——
“既然不让人管,去窗户边吹吹风冷静冷静去,哭得这么丑出去别说是我儿子。”
姜谨行眼底凉辣酸爽,心里惊涛骇浪,看着他爹背影绝情地走开,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这招没用了。
还是姜娆更心疼他,跑过来将他抱在了怀里,用帕子为他擦拭掉眼底的眼泪,叫丫鬟领着他去洗一洗手和脸,和父亲说道:“爹爹,谨行只是还不习惯进书院读书的日子。”
她姐弟俩都没有在一个地方长久待过,她还好一些,六岁前一直在金陵,对姜谨行来说,隔几个月换一个地方住家常便饭,把他困在书院里,是为难他了。
姜四爷想到刚才那个哭得震得整个酒楼都响的哭包,胡子气得翘了翘,“这还没进书院,就开始不习惯了?”
“他要是不习惯,那我就打得他习惯。”
洗干净了脸,被丫鬟领回来的姜谨行吓得打了个哭嗝。
姜娆又去把他抱进了怀里,“爹爹吓唬你的,哪回真打你了?”
姜行舟不肯在儿子面前输了面子,“他要是不听话,我真打他。”
姜谨行缩缩脑袋,飞速认怂,“爹爹我习惯,我现在就习惯了。”
但他紧紧抓着姜娆的手指,眼巴巴看着姜四爷,“爹爹,能不能让阿姐陪我一起去啊?”
“你想得美。”
姜谨行瘪了瘪嘴,“可阿姐说,她想去,但去不成。”
姜四爷闻言深深皱起了眉头,看向姜娆,“真的?”
姜娆点了下头,视线却低垂了下去。
她自知自己这想法没头没脑,实现不了。
女孩子去书院,进去还不为求学,旁人一听,不知得笑话到什么程度。
她对姜谨行说道:“阿姐进不去的,你好好读书,阿姐若有想知道的事,问你便好。”
“怎么就进不了了?”姜行舟对她这话却很不满,沉声说道,“这世道女子活得太累。我虽然拧不过这世道,可小小一个白鹭书院,若是连你都带不进去,我这近四十年,岂不是白活了吗?”
他越说越是愤慨。
一双儿女生得相似的圆圆大眼睛看着他,熠熠生辉地发亮。
异口同声地说道:“爹爹你有什么办法吗?”
……
“女子进不得,可若是男子,不就行了?”
姜娆对着铜镜,看着他爹给她脸上脖子上涂抹的黄泥与脂粉和画上的妆容,束起的男子发髻和戴着的男人发簪,目光新鲜而又惊叹。
——原来她要是男人,会生成这般样子。
“怪不得娘亲总让爹爹给她画眉,爹爹真的是丹青圣手。”
姜四爷得意极了,“虽比不得那些会易容的技高,至少不会让人看出你是女子。”
“那娘亲说您那时候装女人骗她做闺中密友,也是真的了?”
姜四爷重重呛了一下,目光复杂,面『色』尴尬,难堪地咳了几声,反驳道:“没有的事。”
他对姜娆说道:“一会我会以义子的身份,带你进去,你身量不高,就说你十一岁,自小病弱,到时你别说话,装作哑巴,免得被人识破,让姜平跟着你,我也放心。”
姜娆点点头,“那我叫什么名字?”
“你自己想吧。”
姜娆仔细想了想。
姜四爷见她埋头深思,“想的这么认真,想出什么好名字了?”
“想好了。”姜娆正襟危坐,“我要叫姜有福。”
“……”
姜四爷无奈笑了,“行,土名好养活。”
姜谨行这时掏着个脂粉盒凑过来,“爹爹,你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现在阿姐成了儿子,你看,我做那个不用进学堂的女儿行不?”
姜四爷立刻有些头大。
要不是手头没有现成能拎出来的棍子,他肯定追着这个狗儿子满屋子打!
怒吼道:
“别以为把你化成姑娘就不用去书院了,你要再想着从学堂逃走,等进去了我一天都不让你休息。”
姜谨行抿了抿嘴,颤颤把脂粉盒放了回去。
……
要女扮男装,除了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连脸型都给改掉了的妆容,姜娆还得琢磨衣物的事。
她身量太小了一些。
但胸前已初显丰盈。
只是……束胸也太疼了。
姜娆看着铜镜里她爹爹给她化的男子妆容,肤『色』暗淡,五官平平,实在不怎么好看,瞬间就没了对漂亮的执念。
反正姜有福也不是她姜娆,就往肚子里塞了布絮黏好捆好,装肉多多的小胖子。
良久后,等姜娆穿着姜四爷为她买来的男子衣服从酒楼小隔间里出来,姜谨行看着她。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陷入沉思。
仿佛看到了自己日后的样子。
顿时就有些抗拒。
姜行舟却对女儿这模样满意极了。
与他们一同行至白鹭书院外,他忽然想起一事,问姜娆,“你怎么突然想读书求学了?”
富态憨憨的小哑巴姜有福抿着嘴唇眨巴了眨巴眼睛。
她进书院不想读书的
。
她只是想瞧一瞧,小可怜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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