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之中,忽有种刚被押上断头台,又遇上大赦死里逃生,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好像帮他找好了借口。
——洗清他在她面前,隐瞒腿伤恢复罪名的借口。
不然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去说。
她梦醒时脸『色』显而易见的丢脸和不自在。
说破了那不是梦,她反而会难堪。
还好有了借口……
“不过,待你腿伤好了,还是要第一个告诉我的。”姜娆又补充了一句。
“……”
借口说没就没。
断头台容渟又上去了。
……
一盏茶时间后,明芍带着姜娆给的画回来,一脸愁云,“姑娘,下人里没人认得这画上的镯子。”
姜娆心里本来就知道找到不易,也没抱多少希望,叹了一口气,对明芍说:“不必再找了。”
“把画给我。”容渟却再度将画要了过来。
展开后,问,“可有笔墨?”
方才作画用的笔墨还在石桌下,明芍将笔墨拿了上来。
容渟挽袖,执起朱笔,在姜娆画出的镯子花纹上涂抹添画了几笔,将画递给姜娆,“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镯子?”
姜娆垂眸看了一眼。
添上几笔后,青镯子的花纹才与她梦
里梦到的更像了。
可是……
“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好奇看向容渟。
容渟点了点墨,眼神却抬高了些,往她发髻上一瞥,嘟嘟囔囔,“不好看。”
姜娆没有听清,“什么?”
“你的簪子不好看。”
容渟低着头,悬腕继续在画纸上笔走游龙,又画了几个图案。
他语气云淡风轻,没有看她,但那话,听上去莫名就有点小孩子耍脾气、赌气的成分。
姜娆抬手『摸』了一下今天戴的簪子,
忽的明白过来,莞尔一笑。
不就是没戴他送的簪子吗?
刚才还说她不丑,现在就闹上了。
“今日祖母大寿,我总要戴点喜庆颜『色』才好。”
容渟眼神和悦许多。喜庆的颜『色』是吗?他记下了。
姜娆看着他比纸都要苍白的脸『色』。
觉得他成天东想西想的,安静深沉得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宁肯和她一起待在这个僻静的小院子里,也不去看戏班子唱的戏,闷木头一样。
就让姜娆心里痒痒的,起了点想逗他笑的念头。
再说了,从小到大,就没有几个人在她面前说过不好看这几个字。
她在他面前歪了歪脑袋,头上簪子的流苏都垂向了一边,笑眼弯弯,“我戴这种簪子,真的不好看吗?”
“不好看吗不好看吗?”她叠声问。
容渟没料到她忽然离他这么近,呼吸在一瞬间紧绷,看着她笑靥如花眉眼灵动,喉结滚动了一下。
像是书生夜行,大半夜的却突然遇上了蛊『惑』人心的妖精,呼吸声渐渐『乱』了。
耳朵后面红得像是傍晚的火烧云。
他落下眼睑,冰凉的手指蹭了蹭耳朵后面,声线因为紧绷,听上去沙哑而沉重,“好看的。”
“你好看的。”
但他坚持说道,“簪子不好看。”
姜娆想逗笑他,却反被他的固执惹笑。
一旁的丫鬟听见容渟傲娇又别扭地夸她们家姑娘漂亮,替姜娆感到了脸红。
反倒是姜娆,从小听习惯了别人说她好看,平常心得很。
容渟的睫『毛』颤了颤,眼神忽变得有些可怜了,“难道你不觉得我做的簪子好看吗?”
他很丧气一样,“我学了好久……”
姜娆调戏人的功力不到家,反而要来哄他,听他语气低沉失落,忙说,“好看的好看的。”
容渟满意了,薄唇微勾。
姜娆觉得他要只长耳朵的动物,现在两只耳朵可能都已经站起来朝她招了招。
笔尖又在纸上行了几个弯,最后一气呵成,容渟停住行笔的动作,将画纸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