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听着,代入到容渟的处境,简直头皮发麻。

怪不得之前初次见他,给他喝水,给他点心,他都一脸戒备,要看着她先喝先吃。

他若没有这种防备心,怎么可能在这种危险重重的环境里活下来。

容渟的脸庞逆着光,黑沉沉的视线,仍旧锁在她的脸上。

他面对着她,就像面对着一盘最艰难的棋局,因为输不起,所以最艰难,小心翼翼,走出手里的每一个棋子,害怕一步不慎,全盘皆输。

“我本想按你说的,找个理由,遣散司应。可我没想到,他会误食毒药,中毒身亡……”

“可司应是想下药害人啊,恶有恶报罢了。”姜娆愤愤说道。

没道理一个想要她命的人,不小心死了,活着的她就得给他上香去。

那可真是浪费了那根香!

听到容渟似是自责的语气,她叹了一口气。

皇宫里,无故暴毙的人应该不少,他应该早就见过或者听说过,可见过和听说过,和亲眼看着那人死在眼前,终究是不一样的,他现在不知所措,倒也是应该的,“作恶者死有余辜,你不必多想。”

听她对死去的司应没有同情与怜悯。

容渟心里一松。

姜娆说:“你宫里如今缺人,我会亲自挑几个可靠的,到时将人选告诉你。我不会让皇后再有伤到你性命的机会。”

徐家的势力,确实可怕,手里还握有兵权。她一个姜家是比不过,可若是姜家加上她祖母秦家,比得过比不过不一定,至少不会怕了他们。

容渟微微颔首,轻“嗯”了一声。

心头怦然。

耳尖稍稍有点红。

觉得她帮他挑选宫人这件事。

有点像……小妻子。

……

姜娆将给容渟找几个忠心耿耿的下人的事记在了心里,看着手里的朱砂小盒,才想起今日她来,想做的事情。

她看容渟这会儿脸上变得好看了许多,心想着他应是已经有些缓和过来了,递给了他,“我今日,是想将朱砂送你。本想着给你开眼,没想到恰好赶上了这件事,正巧,朱砂也能辟邪,你拿着,莫要再害怕了。”

容渟成为了燕南寻的亲弟子,这样的喜事,姜娆想送他一份礼物,也好稳固一下她和未来金大腿的关系。

但他成为燕南寻弟子的消息出去之后,肯定许多人都想来巴结送礼。

笔墨纸砚一类的,来送的人肯定不少。

她想了好久,想到了朱砂。

小孩儿启蒙之前,他的爹娘常常会在他额头上点上一点朱砂。

这叫开眼。

姜娆心想,容渟虽然有皇后做母妃,有全大昭最尊贵的男人做父皇。

可她心里悄悄腹诽,就他过得日子,和无父无母的孤儿一样。

启蒙之前,恐怕是没有人给他额心点朱砂,替他开眼的。

不过今日送来了,这可不止是为了开眼,还能辟邪了。

“你小时候,开眼过吗?”她问容渟。

容渟摇头。

没人会记得给他开眼。

姜娆知道自己这礼没有送错,心里有些悦然。

她伸出手指,点着自己空空的额心,教着容渟,“这朱砂,你往自己额心点一点,算开眼,算讨个好兆头。回寿淮宫后,往堂前院后洒洒,算作辟邪。”

这次她不用像在邺城那样,偷偷摸摸往他额头上点朱砂了。

让他自己来就好了。

结果容渟垂着头,失落得像只小狗一样,“我的手上,好像还是没有力气。”

清瘦的手上搭着朱砂,似乎都拢不成拳头。

像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惊吓到脱力,后怕还在,仍然心有余悸的样子。

姜娆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事,他一时缓不过来,正常的。

没关系,她理解。

“那我帮你。”她说。

……

怀青在一旁听着,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变化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