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了进去,甚至都未瞧上那刚出生的孩子一眼。
阮蘅躺在榻上,虚弱得不堪一击,似乎是察觉到他来了,她缓缓睁开眼,确认是他无疑,这才艰难得扯出一抹笑来,“阿玠……”
李玠将她抱在怀中,如若失而复得的珍宝,“最后一回了,最后一回,日后我们不再生了。”
这中痛他不想再尝一回,亦不想让她再经历。
“阿玠……”阮蘅试图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你是不是吓坏了?”
李玠抓着她的手不说话,方才之事依旧心有余悸。
阮蘅笑了笑,安抚着她,“没事了……都过去了,阿玠,你要做爹了。”
“嗯。”李玠亲自给她擦拭着身子,又给她换了一身洁净衣服,“乖,累了就睡一会儿,我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好……”阮蘅硬撑了许久,终是有些扛不住,闭着眼昏睡过去。
他在身边,她异常安心。
她从未放弃,也从未想过死,没有人比她更想好好活着。
她想活着,活着陪他暮年白首。
……
阮蘅察觉出李玠的异样时已是孩子出世三个月后。
彼时她身子已经恢复,抱着孩子也不费什么气力,可她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李玠虽说不上对孩子极为宠爱,可待姐姐李思安亦是尽心,常常抱着她哄,还给她带些拿在手里的小玩意儿。
可与之相较,他对待弟弟李朔之时,那用“敷衍”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阮蘅再细细一想,李玠似乎从来都不抱弟弟,这在她看来,事态十分严重,她慌忙搁下手中的事,去书房寻他。
“阿玠,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阮蘅进门便单刀直入。
李玠搁下笔,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这么说起,“发生什么事了?”
阮蘅气哄哄走到他身旁,将他桌上的纸笔扫开,“还在蓉城之时我记得我问过你,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你是如何回答的?”
李玠这下便知晓了发生何事,他叹了声气,“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阮蘅撇撇嘴,“那如今呢?你如何待老二的?他如今还小,连话都不会说,你莫要拿什么男孩要历练的话来敷衍我。”
李玠似是想起了什么,缄默不语。
阮蘅伸手抚平了他的眉,“你是不是还在介怀我生产那日的事?”
李玠将她的手反握住,“阿蘅,我不是圣人,他险些害得你没命。”
“那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阮蘅这才知晓李玠一直介怀此事,这成了他的心结,“再则,他是你的孩子不是吗?你与他置什么气,他个头大也是因我那些时日贪吃所致,你要怨就怨我,别将气撒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李玠无奈,“我怎会怨你,我只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阮蘅气急,说了那么多还是白说,“罢了,我话已至此,你听不进就算了,你既想不通,我就先带着孩子们回蓉城,待你想通了再来寻我们。”
阮蘅转身就要走,腰肢上突然一道力,李玠将他勾了回去,让她坐在怀中,“你这是在与我闹脾气?”
阮蘅哼了一声,“我若是与你闹脾气,早就一声不吭先回蓉城了,反正我们阿朔也没爹爹疼,那不如我回蓉城再给他另寻一爹爹就是,左右孩子现在还记不得人,倒时认得谁谁就是他爹了。”
李玠手一收紧,压在她耳畔道:“你敢。”
阮蘅也不再怕他的,“你可以试一试。”
李玠虽知她这是气话,可还是败下阵来,“都听你的,阿蘅,我会试着去解开心结。”
阮蘅皱眉,“什么叫试着?”
“我定会解开心结。”
阮蘅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阮蘅知晓这并非一时就能改变,他也需慢慢来,可那时的她不知,这心结解的时日当真过于久了!
两个孩子会跑会说话时,那才是整个献王府的“灾难”。
献王府的人都知,府里不管大小事务献王都听王妃的,而王妃却又是听这俩小的,兜兜转转,这两个小不点成了全王府乃至全京城最惹不起的人。
阮蘅也甚是头疼,就如此刻她看着满园折枝,心中有气也无处发泄,“是谁折的?说过多少回了不要碰娘的花!”
她花了整整一个月栽的海棠花一日之间死于毒手。
“阿娘,是弟弟。”李思安指了指一旁装乖巧的李朔。
李朔睁大眼睛摇了摇头,“阿娘不是我,是姐姐。”
都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阮蘅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小心你们爹爹回来了责罚你们。”
李朔顿时垮了小脸,扑进阮蘅怀里撒娇,“阿娘,你最好了,爹爹坏,不要让爹爹打阿朔。”
李朔年幼,可聪明的很,他知晓自己爹爹有些不待见自己,可爹爹又怕极了娘亲,他便磅上他阿娘这尊大佛。
果不其然,阮蘅就吃他这一套,听他说李玠打他,愈发心疼了,“乖,不会的,若爹爹敢打你,娘给你打回去。”
在李玠那儿少的,阮蘅都想一并补偿给他。
可阮蘅不知,他怀里的某只小人精正朝着她身后的某道身影吐着舌头,万分得意。
李玠眸中厉色不减,正要以眼神怒斥他一二,却听李朔脸色一变,大哭起来,“阿娘,阿娘,爹爹在你身后,爹爹凶我!”
阮蘅猛然转身,正撞上李玠还来不及收回的凌厉,她顿时来了脾气,“你做什么!又凶孩子!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收收你那臭脾气!”
李玠:“……”
阮蘅反身又去哄李朔,“乖,不哭了,娘带你去吃糕点好不好?”他伸手牵过李思安,“来,安安也跟着娘走,咱们不理爹爹,他太凶了。”
李玠:“……”
看着三人离去,李玠满是无奈,先前还说家中养着三个孩子,如今想来不尽然,分明就是养着三个祖宗,他的祖宗护着另外两个,打也不得骂也不得,但凡说话声稍大些,他夜里就不必睡主院了。
难得能睡在主院的那几晚,另两个祖宗又来闹腾,非要与他们挤一张床,阮蘅自然是不会拒绝,可他便只能沦落至睡小榻。
“青云。”
青云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王爷,有何吩咐?”
“去各家问问,谁家缺孩子的。”
“啊?”青云一时不解。
他看了眼满园狼藉,眼底满是挫败,“送过去,让本王清净几日。”
青云:“……”
……
献王府的这两个小祖宗渐渐长大,待五岁年纪时,眉眼愈发分明,李思安像极了阮蘅,而李朔那双凤眼便和李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阮蘅愈发爱不释手,总与旁人说,自己养着年幼的自己与李玠。
这日正是仲秋,前夜阮蘅忙至夜深,起得便比往日晚了些,而李玠见她晚起,便躺在她身旁,二人难得有温存之际。
“别闹了……”阮蘅推着他,呜咽着嗔怪,“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许久未亲近你了。”李玠缠了上来,细密的吻落在她颈间。
阮蘅有些痒,忙躲着,“别闹,孩子们等等过来了怎么办。”
“你总是一口一个孩子,你可还记得我?”李玠满是委屈,“五年了,阿蘅,你看过我多少回?”
阮蘅失笑,觉得他倒是越活越过去,“你也不害臊,还跟孩子争宠,你与他们一般大?”
李玠轻哼了一声,手愈发不规矩,“我倒是想与他们一般大。”
阮蘅听他委屈,知晓自己冷落了他,便回应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