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是夫君啊

因着心里不安稳,一行人速度极快,只月姨娘不着急,远远地坠在后面。

“你快点啊,磨磨唧唧,黄花菜都凉了。”

李姨娘回头见月姨娘离得老远,一跺脚,要伸手拉她,被月姨娘躲开了,抿了抿唇,干脆不再管她,自己走自己的。

“姨娘,咱们要不要快些?”

眼见人都走远了,她们离正院的还远的很,柳儿期期艾艾道。

“不必急,该看见的都会看见。”

月姨娘斯条慢理地扫了柳儿一眼,随即轻声问她。

“少爷知道这事儿了吗?让他来正院。嫡母出了这等大事,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柳儿皱眉,总觉得月姨娘怪怪的,但哪里怪,她又说不出来。

不过想想月姨娘说的也对,既然少爷吃正院的饭,这事儿好歹知会一声。

“奴婢这就去看看。”

月姨娘点头,目送柳儿离去。

她眼神幽幽地看着正院,骤然轻笑一下。

月姨娘到正院时,里头已经挤满了人,丫头小厮们站在廊下,远远地看过去,乌压压一片。

但一个主子都没见着,只有刘福站在其中训话。

月姨娘听了一耳朵,大抵是让他们好好当差,莫偷奸耍滑。

人群的正中央,跪着一个丫头,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身前放着一小块金锭子,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

“你们都看看,这就是偷东西的下场,别说是主子的贴身丫头,就是我,也不过是这伯府的奴才,但凡敢伸手,就别怪主人家剁了你们的爪子!”

刘福说着,气极了,狠狠踢了这丫头一脚,直把她踢得一踞趔摔倒在地上才罢休。

原先还能拿头发好好挡着脸,被刘大总管猛踢了一脚,摔倒在地,掩在头发底下的面容露了出来。

不少丫鬟小厮们都看见了,不禁哗然。

“......这不是夫人跟前的姚黄吗?”

姚黄长得很美,瓜子脸,杏仁眼,若不是皮肤略黑,说不定早就成了伯爷的通房。

姚黄自己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平日里心高气傲,就连月姨娘也放在眼里。

“她怎么就胆子这么大?”

“谁知道呢,许是被什么糊住了眼。当下人的,最忌手脚不干净。”

月姨娘隔着人群寻找李姨娘的身影,发现她不在这里,随即兴致缺缺地看了姚黄一会儿,绕过人群往里走。

她对这些小菜一点也不感兴趣,正菜在里面呢,涉及伯府的,是不会允许丫头、小厮们在场的。

而姚黄,她直觉是夫人推出来的替死鬼。

这回,月姨娘打定主意要让蒋瑫看清楚,林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姨娘脚步款款,头一次在正院里感觉到了惬意,她抬脚往里,几步跨进了内室。

老夫人、伯爷早就坐在了上首,王姨娘和李姨娘分坐两边。

而伯府高高在上,看她如同蝼蚁一般的正房夫人林氏,这会儿竟然在老夫人和伯爷跟着跪着,发丝凌乱,脸颊上还有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月姨娘眼睛大致扫了一圈,姑娘们倒是都不在,想来是老夫人嫌这事儿太污眼睛,不许未出阁的姑

娘们旁听。

月姨娘勾了下唇角,好心情地在门口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眼睛紧紧盯住室内的状况,生怕错过一丝林氏的狼狈模样。

“你自己瞪大了眼睛看看,你要证据,这就是证据!”

武安伯把手里的香囊、绸裤、信件......一股脑地砸在了林氏脸上,他气得眼前发黑,定了定好半晌才站稳。

原本是查王氏有没有“私通”,谁知道王氏那边半点证据都没查出来,反倒林氏的院子里藏了一窝,而且还是在旁人极少能进去的内室,光是想想武安伯都恨不得吐血三升。

真不愧的正室夫人,偷人都偷的光明正大。

王氏这里的充其量是一封举报信,举报王氏可能存在“通奸”行为。

林氏这里已经把证据摆在明面上了。

不管是绣了鸳鸯的香囊,还是男人的绸裤,无一不昭示了这一事实。

尤其这些证据太过赤、裸,武安伯忍不住想,这对狗男女是不是就在他堂堂伯府的正院,行那苟且之事。

“伯爷,冤枉啊,这不是妾身的......啊不对,这是妾身给您做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送给您......”

林氏埋着头,语无伦次。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里头有一些明明是给王氏准备的,怎么竟会在她院子里?

她心乱如麻,矢口否认,看着武安伯怒极了脸,搜查刮肚地想借口。

“呵,贱人!这个时候还在说谎!”

那裤子是一条藏青色的绸裤,武安伯拿到手就看了,也拿到身上比划了,林氏是正室,他也怕冤枉了她,可这裤子明摆了就短一截,不是他的尺寸,这女人还敢信口开河?

武安伯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从座位上起身,揪着林氏的衣领把她拎起来,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室内一片寂静,月姨娘低垂着的眼里,闪现过一阵快意。

林氏的嘴角有血丝渗出来,她抬手捂住半张脸,嘴里不停叫屈。

“妾身没有,伯爷就是冤死我,把京兆尹喊来,我还是这句,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

她一转眼看见风轻云淡,悠闲坐着的王氏,一腔气愤仿佛找到了发泄口,林氏伸手指着王姨娘的鼻子。

“是她!一定是她!是她在我院里动了手脚,是她把东西塞到我这里的!”

王姨娘缓缓起身,语气波澜不惊。

“禀侯爷、老夫人,自茹儿定亲,贱妾一直在为茹儿准备嫁妆,从没出过院门。李姨娘、月姨娘都可以帮我作证。”

武安伯瞪眼扫向李姨娘、月姨娘。

两人齐齐一凛,随后狠狠点头。

“林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夫人也是个女人,后宅的手段逃不过她的眼睛,林氏这次大抵是栽了,至于她有没有通奸,伯爷一定会按照她通奸来办,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老夫人的目光扫了王氏一眼,随后又停在林氏脸上,嫁进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儿媳妇,这会儿发丝凌乱,看着竟有些疯癫,她等着看林氏最后的辩驳。

林氏一听说月姨娘也在,立马转身向后看去,她可不就坐在那里好好地看着么,那双眼睛,头一次在她跟前流露出高高在上的神色。

是了,一定是这个女人,一定是她故意加害,否则的话,有谁能自如地出入正院?还在她不知道到时候,把这些东西藏匿进去?

“老夫人明鉴,妾身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伯爷的事情,如今这一切,一定是月姨娘对妾身心怀愤恨做下的事。”

林氏爬起身来,走到月姨娘身前把她一把揪起,连声质问,

“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我连儿子都让你生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着也不听月姨娘如何回答,抬手就扇了她一个巴掌,直把她扇地狠狠跌回了椅子里才罢休,还要再扇,却被人死死捏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够了!”

“你为难她做什么?”

武安伯一把捏住林氏的手腕,眼神却看向月姨娘那边,见她单手捂着脸小声的啜泣,眉头狠狠皱了皱。

都是枕边人,他岂会不知道月姨娘的性子?

这个女人哪怕已经是个姨娘了,却还是习惯性听林氏的命令,要不然一个为伯府生了儿子的女人,何至于就这点地位?

也是因为她性子如此,让武安伯提不起兴致来抬举她。

武安伯这一大早的,心情跌宕起伏,他眼神在林氏和几个姨娘身上一一划过,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头一次觉得女人多了也是件麻烦事,干脆对着老夫人一拱手,把事情交给她。

“娘,我书房那边还有事,后院的事,就劳累您了。”

“你享齐人之福的时候怎么不说?”

“鹏儿,伯府一代更比一代没落,你该把心思放在振兴家业上!”

老夫人端坐着,波澜不兴地看着武安伯,心里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

老夫人今日穿着一身褐色衣裳,本就瘦弱,如今看着年岁更大了些,头发花白,劝说武安伯的时候,有一种无奈之感。

武安伯看着她心里不忍,可一转眼对上王姨娘的眼神,想到先前他质问她的那些话,就觉得无地自容。

干脆眼睛一闭,假装没看见老夫人的老态,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甩手离开了。

王姨娘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老夫人叹息一声,心底疲累非常,却还要强撑着料理伯府的烂摊子,她锐利的眼神盯了林氏半晌,才道。

“林氏,你初初嫁来时,并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林氏原本心中愤愤,听了老夫人这话,鼻头猛然一酸,整个人像失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

若是可以选择的话,谁不愿过得风光霁月。

可是她身在伯府,想维持住当家夫人的脸面,不被后院的女人分了宠,又有什么不对?

“罢了,许是每日操劳伯府的诸多事项,让你迷失了自己。”

“如今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把管家权交出来吧,潜心礼佛,自去小佛堂为伯爷祈福去吧。”

老夫人指了指严嬷嬷、古嬷嬷两人,让她们和林氏交接管家牌子,和库房钥匙。

“不、不不不,娘,儿媳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林氏这次是真吓到了,眼泪鼻涕哭了满脸,虽晓得这次落不着好,却没想过连管家权也没了。

库房钥匙一旦交出去,她还算什么当家夫人?往后不拘丫鬟还是嬷嬷,都能在她身上踩一脚。

“娘,儿媳真的没有和人做苟且之事......”

“都是她们冤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