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杨杨穿着海水蓝色的衬衣,裤子和衬衫都被卷起来,看上去与一个法国乡下的青年无二,自由又温柔烂漫。
电影里的台词是这样的,方栩栩自己都能背出来:
“meineherzallerliebste,ichbintausendevonmeilengegangen.ichhabeflusseuberquert,bergeversetzt.ichhabegelittenundichhabequalenubermichergehenlassen.ichbinderversugwiderstandenundichbindersonnegefolgt,umdirgegeehenzuknnenundumdirzusagen,dassichdichliebe.”
(我的最爱,我不远千里,跋山涉水,不辞辛苦,抵制诱惑,追随太阳的脚步,为的是来到你的面前,告诉你,我爱你。)
他开口的时候她就知道所有的词、知道整段话是什么,但她那时脑子里根本一个字都转不出来,手边的薰衣草都被无意识地蹂.躏成一团。
他来之前,她想过一百种答应告白的回答。从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到各国最俏皮的隐喻回应。
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她除了一个“gut”外什么也想不出来。
他们在薰衣草田里坐着接吻,在日渐昏暗的天光里依偎。成为恋人没什么不同,好像水到渠成,好像早该如此,变化比他们想象中小,却又比想象中多得多。因为仿佛晚了太久太久,所以才那么急切地想要将错过的时间和迟来的亲密补回来。
宁静而人烟稀少的乡村,广袤而浪漫的薰衣草田,温柔湿润的海风,一对情人,和一个小屋。他们就在那个小屋里融为一体。
方栩栩没有再踏上旅途,或许她认为这漫长的旅程该到了终点,或许她是贪恋爱人的温度终
止了自己随风去的游走。她安然地落在他的胸膛,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与他接吻,在落日余晖里与他做.爱。一周以后季杨杨找出一身干净衣服,穿戴好打算进城去补用光了的避孕套,却看到方栩栩拉着她的行李箱走过来,打开夹层的拉链,一倒,半箱子的避孕套哗啦啦落了一地。
于是他们继续在床上耳鬓厮磨,在对方的耳朵旁不停说着粘腻的情话。年轻雪白的身体沾染上对方的痕迹,在异国乡下无名的小镇里,抵死缠绵。
从六月末到九月开头,两个多月的醉生梦死,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是谁,没有人会关心他们过去的故事。好像是与世隔绝一样,满世界都是对方的气息和身影,直到他们穿戴得体,提着行李走出小屋,离开这里。
一个坐上飞机,回去参加考试继续学业;一个踏上火车,重新向那个以啤酒而闻名世界的城市出发,换了不同的身份,从青年到男人,从异乡的学子到被城市接纳的未来精英。
方栩栩回去以后参加的第一场考试,她的考官是她熟悉的茨威教授,也是曾经引她入学的恩师。当她放下琴弓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的琴声有了自己的灵魂。”
她知道从此后自己的音乐不再是“优秀的演奏”,而是“属于方栩栩的琴声”。
茨威教授长叹了一口气,从旁边捡起钢笔,在一张厚重的花色纸上签上了花体的签名。
“你知道,我根本就不看好你。但你成功地从我手下升学、毕业,又愿意让我同意你的硕士申请。你赢了,angel,你现在可以去柏林爱乐试一试了。”
他转身递给她那张纸,是一封引荐信,写给爱乐乐团的第一乐队小提琴首席。
方栩栩微笑起来。
时间拨回现在,她抱着怀里新从图书馆借到的资料书,包里还揣着笔记本电脑,匆匆往回赶。
今年是她在校的最后一年,临近毕业,爆满的练习室也终于少了许多常年霸占数个小时的毕业生。要写论文的嘛,这一点中外皆是。同一个世界,同一种痛苦。
她好不容易才让导师松了口,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被大段大段地毙掉论述,饶是她脾气一向很好、有耐心,也不由在心里狂欢,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