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阶之下,群臣分文武而立,正听着为首几人争论——
“高句丽,边疆小族也,居然敢攻打朝廷之地,实在是太不像话!莫非是见得这几年逆贼四起,有觊觎之心?此例不可长也!臣请皇上派兵马而攻之,否则乐浪等郡与中原联系断绝也!此亦重塑朝廷威望之机!”
说话的这人看着正值壮年,体格健硕,正是楚王刘巍。
“此言差矣,”不等皇帝回话,就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乃是淮南王刘褒,位大司马,本该执掌兵马,但他并不想对东北用兵,“凡事要先谈之后,再说其他,中原还有诸多叛逆未能平息,尤其是南边杜弢之流,更是毒瘤无穷,威胁江东安稳,不可放任,还有那蜀地的李贼,悍然称帝,大逆不道,若不尽快灭之,天下之人如何看待朝廷?”
这位郡王看着也得六十许了,但顾盼之间已经精神矍铄,给人以硬朗之感。
楚王刘巍摇头道:“此二者,积年老贼,未可轻取,非一时可成,然高句丽小族而已,可速下之,诛其将,囚其首,传信四方,震慑周边,可以攻心。”这话说白了,就是那俩厉害,暂时打不过,高句丽看着好捏,先揍他,给别人看看,壮壮声势!
淮南王却道:“高句丽边缘小族,乐浪四郡贫瘠之地,入不敷出,不足取也,况且王师远征,路途遥远,敌小族亦不可大意,安能必胜?不若暂弃之,待中原平定,以王道教化,则高句丽自退,四郡复归。”
楚王眉头一皱,摇摇头道:“这话倒也没错,只是几年以来,天下动荡,四方皆有乱起,唯独幽州、平州安稳,每年还有粮草、钱财送来,若是那边也生了变故,如何是好?”
淮南王听着,也面露难色,思量起来,好像真被问住了。
“臣有个想法,或可以两全其美。”年轻的颍川王这时站了出来,他为当今皇帝的同胞兄弟,看上去最是英武,今掌尚书台,在张应的辅佐下也颇有建树,渐生威望,站出来一说,群臣的目光就都集中了过去。
楚王轻轻点头,也不看皇帝,道:“那就说说吧,有何见解。”
颍川王便从容说道:“咱们只想着靠朝廷兵马教训高句丽,却忘了,北边还有一支兵马,当得上兵强马壮之说,只是几年没有动静,一时之间没人想到。”
“北边除了那石贼兵马,便是祖逖一军,然贼兵乃是仇寇,祖军苦苦支撑,还有何人?”淮南王眉头一皱,旋即做出恍然大悟之态,“颍川王说的,莫非是征北将军、幽州刺史陈止?”
“陈止?”
这名字一说出来,整个大殿中就爆发出阵阵议论,再看三位宗室样子,不由暗暗嘀咕,莫非演着一出,就是为了提出此人?
此人,可是与今上亲近,或许不会轻易被调动。
想着想着,众人便瞅那台阶上的九五之尊,果然见到本来毫无声息的皇帝,微微抬头,面露一丝惊容。
“正是陈将军,”颍川王却冲着皇帝拱拱手,继续说道,“征北将军经营幽州有些年头了,四五年前,便震慑草原部族,这些年虽然名声不显,也该还有战力,令其兵马攻伐高句丽,纵不能大胜,总能惩戒。”
他这些话,又让群臣探讨起来,和几年前的朝堂相比,当前许多新面孔出现,但一样还有老面孔——
“此举不妥。”御史大夫庾亮走上前来,请示皇帝之后,侃侃而谈,“征北军近年来毫无战绩,强弱不知,岂能轻许重任?万一失守,坏的是朝廷为名,而陈刺史亦在幽州刺史的位子上坐了太久,不见其功,总有隐患,若是往年,考评之后,也该挪动了,这般局面,再让他领军攻平,恐节外生枝,不如派人考察,再做定夺。”
这话一说,满朝文武顿时议论纷纷,隐隐有人猜到三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