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有劳。”
在这几个想要借匈奴使者之力、扭转情况的学子中,也有为首之人,乃是若水书院的山长之子,名为严形。
此人听了靳准之言,也不露笑容,举手为礼,却不躬身,而且所站之处,离诸匈奴人始终有三尺左右的距离,似是有意割裂两方联系。
面对靳准友善的话语,严形也只是点头颌首,并不多言。
后面同行的几名学子见状,都不由低语赞叹:“严君谨慎,君子群而不党,合而不同,何况外臣乎?”
顿时,几人又坚定了心意。
只是这几人的做派,落到了北海王刘乂的眼中,却让这胡人王子很是不屑,心中鄙夷,他出身匈奴豪右,天生贵族,唯独不喜汉文,典籍读的不多,但君子群而不党的意思还是懂的,只是这心里却不认为这几个人是君子。
“不过是心存侥幸之人,不甘心落败,又没有力量扭转局面,是以想要借助外力改变局面,他们中土汉儿,一贯看不起我匈奴屠各,之前在酒肆中的几个孱弱书生,被威逼之时,尚且要表现出鄙夷,而这几个人为了自家利益,却不惜与我等合作,用他们的话说,岂非就是同流合污?偏偏还要表现出泾渭分明的意思,真个虚伪,倒不如摆明车马,就说是相互利用!”
到底是出身贵族,年纪虽小,但见多了勾心斗角,哪里看不出当前的局势。
眼下,他们匈奴诸使,要以这几个学子为借口,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干涉所谓文评,给陈止找麻烦,若能成功,此行目的至少完成了三分之一,相对的,几个学子士人,同样也是借匈奴使节团的特殊身份,想要搞个大新闻,闹出事端,来让文评混乱,这样一来,他们说不定还有机会重新再来。
说到底,两边都是相互利用罢了,只不过靳准表现得和善,而严形等人还想划清界限,以免被人说和胡狄同流合污。
想着想着,几人随着石勒前行,那石勒力气甚大,一路拨弄,很快就到了太乐署的门前。
此时,衙门大门洞开,从外面也能看到其中景象,就见几位高冠博带的大家高坐于席上,端正观文,有士人如弟子般侍于前,两边则立着诸多护卫的兵卒武士,这武士的队列一直延伸到门外。
门口几个兵卒,更是一脸警惕的看着石勒——
这石勒一路过来,可谓横冲直撞,加上他的装扮和脸上的刺青,想不被人注意都不行。
被人盯着,石勒却也不惧,哈哈一笑,就要上前比划,却被靳准叫住,后者前行几步,路过石勒身边时,低语说道:“你这莽汉,不要心急,先看清里面情况,认清几人,分辨陈止所在再说,待我先过去交涉,总要进去之后,再做打算,汉人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没见到陈止之前,不可造次。”
石勒闻言,眯起眼睛,看着靳准背影,眼底闪过寒芒,最后还是点点头,将话跟刘乂复述了一遍,随后就抬起头,视线穿门而入,扫过高坐席上的几人。
这里离门中尚远,而为安全故,几位大家身前也有遮挡,看不甚真切,只是石勒眼神不错,能看个大概,目光扫过几人,见他们有老有少,年龄大的,白须垂胸,年龄小的,神色昂扬,个个都是气色不凡。
其中一人,吸引了石勒的目光,原因无他,此人身着官服,神色从容,身边几人评点之时,多有与他交谈者,而这人也只是点头应下,说的话很少,也很少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