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日,本宫会让你为今日的举动痛哭流涕!
季昭漫不经心地看她出去,方拭了拭面,又望向皇帝,唇边盈了一笑。但这笑乃是看见亲近信任之人时自然而然的流露,后面便因为想起的事情而转淡转冷。
皇帝不由呼吸一滞。
其实关于“鹂妃”之戏码,季昭并非全无心理准备。她是早有打算借此试探,所以并不像之前表现出的那样愤怒,冷静下来也更快些。
近些年她处事多半是宽容平和,后宫之中,至少明面上无有与她不睦的。不少新入宫的嫔妃不晓得当初宓秀宫一事,只以为简淑妃温和,未免有些惫懒。更有私底下议论她“实在太心善,又无一人真正为敌,竟像个假人儿似的”。今日彻底和甄嬛撕破脸,两边再不往来,反而说不定有些出奇之效。也免得朱家二后以为她一味只会笼络后宫。
仍是多事之秋。
且忘掉这些杂念,季昭不着痕迹深吸一口气,语气平和地问道:“莫非皇上以为‘鹂’字很好么?”并不是质问口吻,只是耐心解释。
皇帝多年来与她相处自然,亦不觉多么冒犯,只是讲着心中疑虑,提一提原先的想法。
“容儿歌喉曼妙,性情温顺,恰似黄鹂,这‘鹂’字莫非不恰当么?方才莞妃还与朕说,容儿名字中的‘陵’字与朕的名讳冲突,朕还欲下旨为容儿改名为‘鹂容’呢。”
季昭叹一口气:“皇上还没看出——罢,若真改了名,‘鹂’这个封号又算什么?那您倒是
让莞妃去做她的‘嬛妃’呀。”
皇帝蹙了眉:“你一说,朕也觉得有些不对。”
“且不说鹂字如何不妥,仍是说完改名的事。”季昭道,“要说避讳,难道就这一桩吗?皇上讳‘玄凌’,可宫中的胡旋舞并不曾改名。再有,皇后难道不尊贵吗?皇后讳‘宜修’,然而贞贵嫔讳‘燕宜’,皇后并没有要求贞贵嫔改名。甚至温仪帝姬与怡宁帝姬,俱是小辈,封号却冲了皇后名讳,皇后也并没有计较。恕臣妾直言,皇上对皇后虽然敬重,却时常忽略。”
她和皇后虽是隐隐敌对、互相防备,这些小节倒不必刻意给对方难堪。而她今日提了皇后也未必会领情——身为正妻,这些应有的尊荣却要她季昭的提醒才能得到,皇后又如何会高兴?
皇帝面上隐有触动之色:“燕宜也罢了,只是温仪、怡宁乃是小辈——朕会挑个时机给她们改封号。便改为嘉福帝姬与文慧帝姬吧,季卿有心了。”
嘉福与文慧俱是美好含义的封号,前者指善美有福,而后者则指文雅聪慧。这是因为甄嬛先否决了安陵容的“文”之一字,皇帝如今念头转过,才用来给了帝姬,以彰弥补。
他缓一缓,又道:“季卿说得很对。尊不尊贵,原不在这些小节上。一味地计较,那又成了什么?容儿改名的事,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