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蕴蓉脆生生道:“臣妾怎会不愿与皇后细细说明?只是臣妾一进昭阳殿,皇后怒目,所有人皆被逐出,只剩臣妾与皇后两人。皇后又开口便是‘大义灭亲’四字。臣妾每每在皇后跟前称一句‘表姐’,何曾见过今日之景,只顾着伤心害怕,哪里还敢辩呢?表哥也莫生气,表姐是久病初愈之人,难免容易动气些。”
她附到玄凌耳边,悄悄道,“除了太医常开那些药,表哥也得请太医为皇后治些坤宝丸、白凤丸、复春汤才好。”
说得虽轻,然而近侧几个年轻嫔妃都已听见,忍不住捂嘴轻笑。皇帝笑着在她手腕捏了一把,笑骂道:“胡说八道,皇后哪里就到这个地步!”口中虽笑,然而目光触及皇后,眉心一动,似有怒意轻扯,到底按捺了下去,只淡淡道,“往后少动些气,于你自己身子不好。”
皇后眼见此变,倒也不急不躁,垂首从容道:“蕴蓉素得皇上与太后关爱,她若犯错,岂不是叫皇上与太后添堵伤心,爱之深责之切,臣妾也是关心则乱。”
胡蕴蓉淡淡一笑,到底是琼脂说了一句,“那么多谢皇后关怀了。”
吕昭容踌躇良久,似有话按捺不住,终于脱口道:“方才琼脂姑姑说皇后乃中宫凤凰,淑妃入主西宫,乃是神鸟鹔鹴之兆。那么如你所言,胡……”她微一迟疑,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她衣绘神鸟发明,岂非入主东宫,是承位贵妃之兆!”
想起宫中传言胡蕴蓉已封昌妃,将登贵妃之位的传闻,众人不由暗暗咋舌。
胡蕴蓉小心翼翼解下颈上花链,将系着的玉璧捧在手心,敛衣裳,正裙裾,郑重拜下:“皇上以为臣妾何以敢以发明神鸟自居?皇上可还记得臣妾生来手中所握的那块玉璧?”她将手中玉璧郑重奉上,“请皇上细看玉璧反面所雕图案。”
季昭正好站在皇帝身旁,看得十分分明。那是一块罕见的赤色玉璧,不过半个婴儿手掌大小,赤如鸡冠,温润以泽,纹理细密,通透纯澈。正面刻着古朴凝重的“万世永昌”四字,反面则是一对神鸟图案。乍看之下极似凤凰,细细分辨才能看出是东方神鸟发明的形状。
“臣妾生而手不能展,见到皇上那日才由皇上亲自从手中取出这块玉璧,上书‘万世永昌’,以兆大周国运万世绵泽,天下昌明。臣妾身受上天如此厚爱,怀玉璧而生,更能侍奉天子,自是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松懈。未能为皇上诞育子嗣,心下始终不安,只得时时祈求神明眷顾,庇佑大周。见玉璧所琢纹样极似凤凰,既怯且疑,心想两位表姐皆为皇后,且宜表姐如今正主后宫,臣妾玉璧上又怎会真是凤凰?查阅无数古籍才知乃是神鸟发明。臣妾闻得古时神鸟发明掌一方祥瑞,能主风调雨顺,喜不自胜,因而亲自动手绣在素日最喜的衣衫上,可以时时求得庇佑,并非有心觊觎贵妃宝座。”她容色肃穆庄重,款款道来,大有一朝贵妃的高远风华。
皇帝亲自搀她起身,微微动容:“怜你一番苦心了。”又沉吟道,“贵妃……不提了。”目光自季昭面上滑过,后者只是从容微笑。
胡蕴蓉恍如未觉,笑道:“皇上过奖了。”
她先前的百般委屈,为的不过是此刻峰回路转,哄皇帝一个承诺。可到底没要到手,面上却丝毫不显露,果然城府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