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就安心卧床、专心调养,两月三月之后自然能大好。你还小,往后日子长得很,以后等你身体好起来,再多多锻炼就没事了,嗯?”
“哦对了,你还记得上次来瞧你,还给你带松子糖的那个千化姐姐吧?”
“她每日清晨会带咱月沼的年轻人去林子里早狩的。等你好了,你就跟她去……咳,她送你的松子糖给你装罐子里了,我没多吃,就吃了两、呃,五、五颗,剩下都留给你你不要急。”
“真的只吃了几颗,你听听,这还剩大半罐子。”他晃着竹筒,哗啦哗啦——
“……”
絮叨,是真的絮叨。
夏长泽此刻唯一的想法。
随着身体逐渐恢复,每天醒着的时间变多,夏长泽对这位照顾他的大哥……稍微有了点新的认识。
倒也不是说他成天像这样躺平吃着、占着人家,把人家弄伤还有脸在心里悄么么嘀咕人家坏话——实在是,就刚才叨叨的这些话吧,翻来覆去的,他这几日就算听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
简直恨不能耳朵长茧子。
夏长泽如今已经很清楚,自己没瞎,亦没残。
也是真的已经没有再低落委屈、觉得命运悲惨、跟老天爷怄气了。
如果能有力气开口说话,他一定会跟这位大哥说,其实他躺得还挺舒服的。
当然,若大哥能行行好不总是念叨,他多半会躺得更舒服。
但无奈他持续气虚体弱,开不了口。
也就只能安慰自己继续心平气静待着,全当日常的修身养性。
“所以小不点你吧,就放宽心好好将养着,对了对了,昨晚庭郁也从外头的南山采药回来了,我跟你说过他的吧?”
那人今天继续叨叨,一边说还一边不忘麻利地拽过夏长泽的小手,帮着按摩活血化瘀。
“庭郁可是咱们月沼的神医,和之前给你看病的筵晟那种半吊子毛脚大夫不一样。”
“等他休息好了,我让他来给你瞧瞧,开两方补药,保证你不出半个月就能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到时候……”
“……”
这几日,
在这位纪寒食大哥连续不断的念叨中,夏长泽也已然对或来看过、或没来看过他的一干人名耳熟能详。
像什么筵晟啦、雉羽啦、千化啦、庭郁啦……
很多不仅知道了名字,还听到了不少趣事轶闻。
比如那个叫“筵晟”的假大夫,之所以会成为月沼的园艺大师,原因是他前几年把门口竹子种死一大片而受到刺激,从此立志勤学苦种。
而那个送来松子糖、声音如银铃般的“千化”姐姐,则在纪寒食口中是个“可怕的女子”。因为据说她每天清晨起来便会对镜梳妆一个时辰,妆前和妆后全然判若两人,还每天都换一张脸……
“雉羽”则更是清奇,明明是个铁血男儿,却因生得过于美貌总是被人误认成妙龄少女,且十分招人,这两年托媒婆上门提亲的不计其数。
夏长泽总觉得吧,再躺几天,他怕是直接要将这纪大哥的亲朋好友连同祖宗十八代认个全乎。
当然,云锦小太子深知人无完人。
人家成天照顾他无微不至,又是按摩又是梳洗,怕他冷盖被子一天盖好几遍,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烧的粥也挺好吃。
按说叨叨一点,也不算什么大的毛病。
正想着,却又听那人问他:“对了小不点,都养了你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夏长泽:“……”
“唉,成天跟你说话,你都没个反应。”那人万分寂寥地叹道,“也不知你究竟是听得见还是听不见。不行,还是得早点找庭郁来给你看看。”
说及此处,那人想了想又道:“要不然,我先给你起个名字吧?”
夏长泽:“………………”
总觉得,他今日就算拼上这条小命,也必须开口说点什么了!
他不但有名字,这名字还是当年测过吉凶、进了云锦宗庙堂簿的。按例万万不能重新起,否则可是对先祖和神明的大不敬!
“我想想啊,”那人“嗯嗯嗯”了一会儿,似乎很是绞尽脑汁苦思冥索了一番,“想到了!你生得那么白,不如就叫你小白怎么样?”
“……”云锦小太子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