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提了很重的一桶水,夏长泽先是听得木桶落地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继而便听见那人呼吸一滞:“呃,嘶——疼疼疼,疼疼疼!”
好像真的很疼。
隔了好一会儿,男人狠狠顺了几口气后才终于缓过来,跌撞从旁边托了个凳子坐了,声音苦兮兮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唉……奇怪,这都两三天了,怎么还没好全?”
夏长泽仍旧动弹不得、也吱不了声,但心里其实是十分愧疚的。
因为那人身上的伤,似乎……
全是他一手所为?
……
那是前几日的事情。
那天照顾他的男人一反常态,竟消失了整整大半天不曾来看过他。
直到夜凉下来,夏长泽等得可怜兮兮又委委屈屈,才终于听到脚步声进了门。
比平日里略微沉重。
手指还是熟悉的温度,只是那人一番梳洗擦身也比平常慢得多。
收拾完,又喂了他些吃的,才端了凳子在他身边坐下,长叹了一声,像是捏小肉包一样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说小不点。你昨夜发疯的事,自己可还记得?”
他如果不说这话,夏长泽多半会以为,“昨夜”只是自己做过的一场噩梦。
梦中,一轮冷月,树影森森。
冷风割喉,耳边是剧烈的喘息声。
夏长泽拼命地逃,恍惚之间只以为是那进犯云锦的魔族大军正在身后追杀他。他只知道自己身为云锦小太子,一旦被发现尚留活口,那些人必定不会放过他!
可是,连父皇都不是那魔尊的对手,他又如何与之抗衡?
只能没命地逃。
身子越来越重,伤口牵连得骨头痛。脚下突然一绊,夏长泽重重跌倒在树根边,回首只见层林森森影影恍恍惚惚,张牙舞爪如同鬼魅。
忽然,惊恐的双瞳里赫然倒映出一双豹子一般金色的而野性的瞳。
是人?是鬼?还是兽?
他不知道,又看到一只绿莹莹的宝石,穿在那人尖尖的耳朵上,幽魂一样一晃、又一晃。
夏长泽吓坏了,努力想要凝聚仙气却三翻四次凝聚不起来。
绝望,混乱,恐惧,他尖叫,继而天旋地转,世界陷入一阵迷乱。
等到回过神来,他似乎正将一个男人压在身下。
周遭业火熊熊。而他,正在将人开膛破肚。
……
……
碾碾听到这儿,叼着的葱油饼差点没掉在粥里。
“所以,被突然发疯的小妖王儿开了膛破了肚的那个倒霉鬼,该、该不会就是寒食大哥哥?”
符厉叹气,点点头。
白白照顾了人家大半个月,等人一醒差点就被“农夫和蛇”。像这种命苦的老好人,不是他家师父——苦兮兮的月沼老大哥纪寒食还能是谁?
“所以,第一次他救妖王、妖王咬了他;第二次他救妖王,妖王差点杀掉他?”
符厉再次点点头,碾碾的总结能力很出色。
“哇,都这样恩将仇报了,要是换成碾碾,碾碾肯定不养这只小妖怪了,可是,寒食大哥最后还是养大了小妖王?”
符厉第三次点点头。
碾碾叹道:“他可真是只好人,不,好妖!”
“哎,那怎么会好妖不长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