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序接得很快,好像神经绷得很紧,防备着沈渝修说出些许他不想听的话,“所以你就不回来?”
“他找你谈了什么。”裴序语气低沉,有几分咄咄逼人,“你答应了他什么?”
沈渝修垂在膝盖上的那只手跟着心脏紧缩似的一蜷,张了张嘴唇,很艰难地叫他的名字,“裴序。”
电话里其他的杂音就骤然消失了,大概是裴序坐了下来,仅余沉重不安的呼吸声。
沈渝修觉得头很涨疼,哑着嗓子说,“我是他们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你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这是事实,对吧?”
他的声音像被错误摩擦的琴弦,从手机里传出来,放大了拉扯和撕裂感。裴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上用力地摁灭了一根燃到半截的烟。
“那我和你就不应该有别的关系。”沈渝修像是在告诫自己,轻声道,“就这样吧。”
第61章 一句告别的话(1)
沈渝修说完,理智决定该挂断了,毕竟结束并不需要双方达成一致。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拿开几寸,看着亮起的屏幕,拇指关节却又好像失去所有柔韧和灵活,迟迟未能按下红色的键。
他舌尖抵了几秒牙槽,硬撑着抬脸望向前方,视线正巧和从后视镜窥视他的秘书交汇。坐在副驾的人做着监视意味的事,倒很从容不迫,并不心虚,仅仅出于礼貌轻轻一晃,错开了目光。
裴序也没挂断,但声音陡然一冷,接着沈渝修的话反问,“不应该有别的关系,那应该有什么?”
“兄弟关系?”裴序仿佛心平气和的,陈述道,“有血缘的我都不想认,为什么要认没血缘的。”
血缘。这个词整晚都在困扰沈渝修,不,应该说是过去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困扰他。今晚所有人对沈渝修提出的冷酷的、温情的逼迫,都起源于此,包括裴序。
“那你想怎么样?”沈渝修的话里已经听不出任何波澜,该有的情绪像是被突然抽空了,“裴序,你又能做什么?这两个事实,你或者是我,一个也改变不了,你不愿意认有意义吗?”
“改变不了又怎么样。”裴序说,“没有父母,我也活下来了。我不需要他们,而且——”他的话正卡在语调升高的地方停止,暂时将一些事实按下不提,转而反问道,“我是谁的儿子重要吗?”
是不重要,至少沈渝修以前这么认为。他无所谓裴序是谁的儿子,过往人生如何。他是灰白的,缺少一些必要的爱,成长为一个看似很完整的人,旁人围坐自己的篝火,他只有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