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早该疯了。...)

军禁喧、马止嘶。

校场前禁军迎风整肃不动,刀枪林立,大旗猎猎。

云麾将军在点将台上,亲自点了先锋官。

禁军仍需拱卫京城,都虞候代都指挥使事留守开封,兼照应粮草兵事。连胜领兵马督监,晓行夜宿先赴燕云察山川地利,整兵备战。

连将军没能守住大旗,愿赌服输,拖着都虞候带队轰隆隆绕大营跑圈,在枢密使眼前踏起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滚滚尘灰。

……

新任的先锋官被云将军抓差,还需去大营议事,将干净布巾递给云琅:“忽然叫他们跑圈做什么?”

云琅眼睛里笑意晶亮,他方才没留余力,额间透出些薄汗,不以为意,接过布巾随手拭了:“想知道?那得先听将令……”

萧朔抬眸,端详云琅神色:“什么将令?”

云琅咳一声,裹了披风凑过去,笑吟吟公然调戏先锋官:“给本帅笑一个。”

萧朔就知这人定然没什么好打算,看了云琅一眼,不同他胡闹,将暖炉抛进云琅怀里,举步便朝台下走。

云琅抱着暖炉,拢在怀间热烘烘焐着心口,快步追上去:“不闹,说正事,你知不知道那个侍卫司骑兵营的新营校?”

云琅特意问了名字,此时尚记得,跟上萧朔:“叫韩从文的。我见他不错,虽说嫩了些,心性天资却都不差,若他愿意,历练一番正好戍边……你走慢点行不行?”

萧朔一言不发,脚步不停,径直走到最近一处暖帐前,单手挑了厚实门帘,回身等着云琅。

云琅叫他平静视线一扫,莫名有些心虚,清了清喉咙,抱着暖炉进了大帐。

萧朔停在帐门前,召来亲兵,要了一碗参汤。

“要这个干什么?”

云琅刚坐下,看见他手里热腾腾的汤碗,脸色立时跟着一苦:“我当真好透了,能跑能跳能打仗。我方才吓唬连大哥,一人挑了一个营,总不能一点汗不叫我出……”

萧朔走过去,将参汤放下:“下次他们再说了我什么,便叫他们说,不必动怒。”

云琅微怔,话头跟着停下来。

萧朔细看了一阵云琅脸色,垂眸端过参汤,慢慢吹了吹。

这六年间,他若能再奋力些,再不计代价不遗余力些,不困囿于往事前尘,不纵着云琅,将人早强抢回府上,关起来绑在榻上养伤。

六年前,若他能再拼些命,再争些气,能担得起王府与禁军。不必叫父王母妃在临终之前,将所有担子都压在云琅肩上。

……

这座点将台上,原本早该站着他的少将军。

萧朔吹温了参汤,朝云琅递过去,缓缓道:“他们其实并未说错,我这些年的确――”

萧朔话说到一半,已叫腕间刺痛生生拦住。

他手里还端着参汤,堪堪端稳了,看着云琅轻叹口气:“此时若有人进来,怕要以为云将军长身体比旁人晚些,在琰王府缺肉吃了。”

云琅不为所动,仍牢牢叼着琰王殿下的手腕,刀光剑影凝眸瞪他。

萧朔接了少将军的眼刀,将参汤换了只手,垂眸道:“我并无此意,只是人言伤不得人,你不必――”

“你的事。”

云琅放开萧小王爷的手腕,沉声道:“有什么是我不必的?”

云琅罕少有沉下脸色的时候,此时半真半假冷了语气,眉宇间凛凛战意未散,吓得入营来送校官名册的少年卫兵险些跌了个跟头。

萧朔将右手隐在桌下,左手接过名册:“回去同连将军说,云帅要借你过来,另有指派。”

云琅神色仍冷:“我有什么――”

萧朔看他一眼,静了一刻,将手在桌下覆住云琅手背,赔礼似的慢慢握了握。

云琅难得被小王爷在桌子底下偷偷拉手,脸色好了些:“……我有指派。”

萧朔将他那只手翻过来,拢在掌心,将参汤端过去。

云琅接过参汤,喝了一口,不再给先锋官拆台。

少年卫兵立在案前,叫眼前情形引得心头微沉,攥了攥掌心冷汗。

方才演武时,他吃了熊心豹子胆阻拦云琅夺旗,自知只怕已冒犯了上官。此时处置他事小,只担心上官迁怒,牵累了连胜。

少年卫兵咬了咬牙,低声道:“王爷,小人知错……”

“并非责罚于你。”

萧朔道:“此番出征,景王随军监军,要你做他护卫。”

少年卫兵愣了愣:“景王?”

萧朔点了下头:“拿出你守旗的本事,景王在则人在,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