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我呼吸新鲜空气。”
伊莎贝拉“噗”地吐出吸管,毫不客气地露出两排小白牙:“嚯嚯嚯嚯。”
狄利斯:“……我是认真的,咕咕。”
“嘻嘻嘻嘻。”
“咕咕,请你认真听从长辈的话。”
“哈哈哈哈。”
“……”
傻了吧?快气死了吧?心肌梗塞了吧?想打死我吧?
——原版复制你几个小时前在童装店门口对我的嘲讽,呵呵呵。
伊莎贝拉看着对方芦笋般的脸色,只觉神清气爽,扬眉吐气。
但狄利斯到底是长辈,长辈遭到儿童顶撞,是不能直接动手试图咬人的,也不可能跺脚、原地打滚、半空扑腾、做出种种耍赖行为——
“咕咕,惩罚你不准喝果汁,因为你不懂得如何正确使用吸管。”
长辈夺过了五岁小姑娘桌前的果汁杯子,“这些果汁是我的了。”
伊莎贝拉:……幼稚!
但处在如今的环境下,和狄利斯嘴仗三百来回绝没有另一种还击方法有效——
伊莎贝拉甜甜地笑了一下:“好呀,狄利斯。那我去柜台那里再买一杯果汁。”
狄利斯:“等——!”
回来!别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伊莎贝拉嘚瑟地离开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弟弟,并无意中走出了狄利斯得意时的欠揍姿态。
酒保目睹这个迈着外八字,穿着嫩黄色仙女裙的小姑娘一步步颠到自己这里,然后拉过一只高脚椅,抬起戴着白手套的小手,抓住椅子边缘,慢吞吞爬上来。
爬到椅面上后,她扶了扶自己的玩具小王冠,理理弄乱的鹅黄色的裙纱——
然后,往桌边一歪,小胳膊一撑,托住了自己还有点肉的下巴尖。
“嘿,酒保,给我来杯龙舌兰。”
酒保:“……”
他看了看那边似乎是兄长角色的黑发客人(后者正向这里投来极度可怜巴巴的眼神),尽可能的用自己胡子拉碴的外表,和善问道:“小朋友,你有钱吗?”
小姑娘嘴巴一撇,松开了握成拳的肉手,尽可能潇洒地交叠起自己的拇指与食指——“啪”一下,手指一松,在桌面上弹出了一颗亮闪闪的金币。
这个举动是模仿几个小时前那个气人混蛋的——当时机械师用一个响指召唤来垃圾桶。
金币很努力地“咕噜噜”滚了一小段距离,停在十几厘米以外的地方。
酒保:“……”
他又看了看那边似乎是兄长角色的黑发客人,发现后者正在翻找自己的钱袋。
唉。这年头的小姑娘啊。
伊莎贝拉就像以往那样,自然地要了一杯龙舌兰,并未注意自己以五岁幼崽做出那些举动有多违和。
“这里还有什么推荐吗?”
穿着鹅黄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挑挑自己的下巴,“我喜欢烈点的。”
她没注意到这个动作让人想伸手托她的圆脸蛋,或者捏捏那块婴儿肥。
酒保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收了钱,转身忙碌了一会儿,就把她要的饮料端了上来——一杯装在小花瓣玻璃杯子里的红色液体。
伊莎贝拉接过去,小心尝了一口。她已经很久没喝酒了,实在是想念那种烧灼喉咙的快活感……
嘁。
是苹果汁。
伊莎贝拉不忿地瞪了酒保一眼,后者胡子拉碴的大脸露出一个看孩子的无奈笑容。
“小朋友,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和你的哥哥一起回去,怎么样?”
伊莎贝拉不厌其烦地解释:“那不是我的哥哥,先生。”
而且我待在这里比他自在多了。
“是吗?我想他一定是你的监护人,他的眼神一直落在你的小王冠上呢。”
伊莎贝拉:“……”
能有五分钟让我忘记头顶这尊傻逼的小王冠吗?!
狄利斯一定是在搜寻嘲讽我的重点,才一直盯着这顶有银色小爱心的玩具王冠吧?!
伊莎贝拉本来打算喝口苹果汁,摆摆架子,就回去安抚那个瑟瑟发抖的弟弟……现在她改主意了,她决定让孩子多玩一会儿。
伊莎贝拉抓过苹果汁,假装吞咽烈酒那样,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平复自己的不忿——
“哇哦。”
酒保突然吹了声轻轻的口哨,露出促狭的笑容:“那小伙子运气可真好,看啊。”
伊莎贝拉回头看去,赤红色的瞳仁微微收缩。
那是个漂亮得惊人的姑娘,头戴薄纱,头发是阳光般的灿烂金色,一举一动曼妙又动人。
她歪头,似乎是对坐在那里的狄利斯笑了笑,随后,竟然一揽裙摆,在伊莎贝拉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了。
……这小子,没想到,还能真泡到妞吗?
说起来,狄利斯似乎脸还不错来着……呃,平时互怼的次数太多了,没怎么注意这家伙的脸啊。
话说,那个金发姑娘……是谁来着?怎么莫名眼熟?
梅瑞娜很轻易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她迷人又可爱,总是能够凭借容貌轻易吸引一帮蠢货……就像是某种天赋,梅瑞娜很擅长从这帮蠢货中,挑选出可以为自己所用的牺牲品。
而现在,她需要消遣,需要撕烂一些赤红色的东西。
毕竟她已经没有红色的肖像画了,不是吗?
作为绝不缺忠心仆人,身边永远带着暗仆的一国公主……随意走进一家庶民废物聚集的肮脏酒馆,随意勾出一个肮脏的男人——毕竟肮脏的男人,即便死去,也没人会调查,不是吗?
梅瑞娜需要一些红色的消遣。
而任何一个肮脏的庶民,都能为她提供红色的东西……
嗯,这是仅此于撕烂那贱人画像的消遣啊。
抱着这样的心思,梅瑞娜在酒馆里那个最肮脏的男人身边坐下了。
他的头发是肮脏的黑色,眼睛也是肮脏的黑色,裹在肮脏的旧大衣里,抱着一块锈迹斑斑的怀表,独自缩在一张小桌子上。
孤僻、阴沉、不起眼,十分符合自己的目标要求啊。
“你好。”
梅瑞娜理好自己的裙摆,露出了招牌的甜蜜语气,“你介意我在这儿坐下吗,先生?”
对方眼都没眨。
“我介意。这是咕咕的座位,请你离我远一点,否则我可能会出现间歇性癫痫或猫叫综合征,谢谢。”
梅瑞娜:???
她被对方奇异的态度噎住了,但很快就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先生,你真幽默。”
狄利斯:“不,我不幽默,我快吐了,你可以看看我颤抖的手。”
梅瑞娜顺势看去。她发现对方手上捏着一杯即将爆开的草莓奶昔,而泡沫的确不停地被他发抖的手抖出来。
……噫。
在酒馆里喝草莓奶昔,这是个怎样的废物啊。
但这反而更坚定了梅瑞娜的决心——对方越不合群,她才越好做后续处理工作,不是吗?
“服务生,麻烦给我和这位先生都来一杯红酒。”
位于角落的机器虫缓缓振动了一下翅膀,“咔吱咔吱”地飞向了吧台。
那边的吧台,胡子拉碴的大汉迅速拿过在半空不停振动的虫子,一个坐在高脚椅上的嫩黄色影子往下躲了躲,只露出了一个亮晶晶的玩具小王冠。
梅瑞娜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可没兴趣观赏平民的破酒馆,嘶,那个虫子服务生是什么年代的机械造物了,甚至都比不上皇宫里人形的传送物。
这里的一切都肮脏又恶心……该死的理查德。
“先生,你不介意我请你喝一杯吧?我注意到你没有点酒。”
狄利斯目光呆滞地瞪着自己手中的怀表,嘴里念念有词:“我讨厌酒精,我想喝奶昔,我很介意,麻烦你们都远一点,咕咕,还要坚持15分钟,坚持……咕咕,芦笋……不,我不能一个人呆这儿……”
公主轻轻笑了笑,假装他没有发疯,而是讲了一个很好玩的笑话,试图完美地带过话题。
“咕咕是谁?你养的小宠物吗?她在哪儿呢,我能见见吗——听名字就很可爱。”
因为被成熟女人接近,此时吓到呆滞的狄利斯一板一眼道:“咕咕是谁我不想告诉你,她是我的研究物,你不能见她——她一点都不可爱,我讨厌她,她逼我吃芦笋。”
梅瑞娜:“……”
是她的功力退步了吗,怎么找个话题这么难?
对方简直几个字堵死一条路。
[您好,您点的两杯红酒。]
吱吱咔咔的破旧机械虫晃过来,缓缓吐出自己嘴里的托盘。
梅瑞娜努力不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她伸出自己的两根手指去捏里面的红酒杯杯柄,并尽数捏出了两杯。
梅瑞娜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在桌上,向对方传递她的善意,以及一点恰到好处的殷勤。
不幸的是,她试图搭讪的男人纹丝未动,依旧抱着自己的奶昔与怀表碎碎念,连眼神都懒得给。
于是梅瑞娜决定换个套路——除了聊天以外,还有一个方法,能让男人最快放下对你的警惕心理。
那就是肢体接触。
尤其是在这样混乱的酒馆里……肢体接触,太能让对方想入非非了。
于是梅瑞娜提起自己的丝绸裙摆,假装不经意似的,往狄利斯所坐的位置轻轻靠了靠——
对方立刻“嗖”地站起,像兔子那样,以惊人的速度蹿向酒馆门口,并不惜撞倒了一堆桌子。
梅瑞娜:???
她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又见刚才那位风一样的男子又迅速蹿回来,重新坐好,脸色青白。
“没到20分钟!”他绝望地嘟哝着什么,神经质地抽动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想拿出笔做记录——
“还没到20分钟!和我说点什么话,凑够100句!可恶!我没有记下之前的句数!芦笋!我讨厌芦笋!”
梅瑞娜:……
她小心翼翼拉远了和这个神经病的距离,没再尝试任何贴近他身体的行动。
谁知道呢,就算她身边带了不少暗仆,在无法引这个男人去无人处之前,梅瑞娜都不能把仆人们叫出来制服他啊。
这个人选……似乎有点过于疯狂孤僻了?
公主殿下开始有点犹豫,毕竟她只想找个消遣,而不是冒险招惹一个疯子……
正在这时,她又听见这个疯子委屈地嘀嘀咕咕:“要不是因为我喜欢红色……要不是因为那1%的可能性……要不是因为……”